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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0章 番外九百二十一 废都物语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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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探索
    火辣的舞,刺鼻的酒,略带点馊味的三明治和热气腾腾的鱼汤,云雀亭内夜夜笙歌至天明。
    霍尔姆镇不过是个小城,不过处于大河流域的中继点,来往船只甚多,故而这个小城中小小的酒馆也是夜爆满。
    在水上捞了一笔的水手都在这里醉生梦死。
    “艾丽,快,轮到你上场了!”
    奥哈拉往酒馆的更衣室内一探,不耐烦地催促道。
    “知道了。”
    艾丽套上那最能够显出她纤细、小巧足形的舞鞋,拉了拉身上的舞女服。
    那与其说是舞女服,不如说是一条布外裹上了一层纱。那布在胸上缠了一圈,腰上缠了一圈,碎碎地垂挂到大腿间。
    艾丽将腰带一束,踮起脚尖,四平八稳地走向更衣室的门口。
    丰满挺直的胸脯、盈盈一握的腰肢、令人垂涎的蜜色皮肤,三个舞女中,艾丽的容色姿貌无疑是上等的。她在舞台上领舞,一展双臂一回眸,台下就有不少男人心旌荡漾。
    酒馆内的气氛愈加火热了,已经有不少人流着哈喇子向奥哈拉打听舞女的事情,当然,也少不了把大把大把金子丢进酒馆老板娘的口袋里。
    艾丽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一双妖媚的狐狸眼半眯着,更添了一股说不出的风情。
    “你的工资。”
    夜色已深,艾丽换上了平常穿着的破旧、不起眼但便于行事的束衣,从奥哈拉手中接过钱袋,放在手中颠了颠。
    “给少了吧。”
    艾丽皱起眉头。
    “都是按照以往的数给的,爱要不要。”奥哈拉懒洋洋地说道。
    “那些饥渴的跟狗一样的男人有不少,你进账肯定不止这些。”
    艾丽肯定地说道。
    “你当酒不要钱吗?面包不要钱吗?厨娘我不给工资吗?走走走,再不走你家的小妹妹又要当心了。”
    奥哈拉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赶着艾丽,同时朝后门扬了扬眉毛。
    艾丽冷笑了一声,将钱袋放进怀里,从柜台上拿了一个三明治,又伸手向酒瓶够去,却被奥哈拉打掉了手。
    “多大人?就敢喝酒?”
    “你贪我的钱,拿酒还不是很划算吗?”
    “我的酒可比你的命贵多了,快走吧。”奥哈拉拿手指头在艾丽脑门上一顶,赶她出门,又在她前脚跨出门时丢了个苹果派到她怀中。
    艾丽把那用油纸包好的、还温热的苹果派揣好,一转身出了大门。
    月光甚美。
    艾丽踩着舞女的脚步兜兜转转地走着,不着痕迹地向后瞥了一瞥,果然,从云雀亭后门的阴影里,有一个影子跟了上来。
    她一转弯,拐到一个偏僻的死胡同里。还没站好,一直跟着她的人就急吼吼地摸上来了。
    艾丽一矮身,一闪,抽出匕首就要抵在这人的脖子上。
    然而这家伙居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最初一阵惊慌后立刻躲开了艾丽挥向他脖子的致命一击,只是脸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口子。
    “妈的,贱婆娘!”
    那人在暗夜中骂了一句脏话,立刻挥着拳头还击。
    艾丽从没系统的学过怎么使匕首,那些个功夫都是自小狠斗出来的野路子,别的没有,下三滥的手法倒是一大堆。那男人力气大,动作看上去倒是有一点练家子的味道,她就立刻改了方法,手脚一齐上,专门挑下三路攻击。
    她一边打斗着,一边佯装不行,慢慢后退,直到被那个男人逼到了墙角。月光下,那个男人的面容十分狰狞。
    忽然“彭”的一声闷击,男人的后脖颈被一根木棍重重地打击了。那男人脸一歪,倾身向艾丽倒去,被艾丽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推开。
    “怎么样,艾丽?还好吧?”
    倒下的男人身后露出拿着木棍的帕里斯。
    “连屁股都没被摸着。”
    艾丽喘着气,没好气地说。
    有一个黑影从地上站了起来,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班,搜到他的钱袋了吗?”
    帕里斯转头朝那个黑影问道。
    班把手上的钱袋举高朝他们展示了一翻——在月光下,那瘪瘪的钱袋昭示着它内容物的空虚。
    “呸,就这么点,还不够修屋顶的。”
    帕里斯说道。
    “看来你最近魅力不怎么够。”
    班朝艾丽嘲笑道,晃了晃手上钱袋。
    “他没有钱,怪我喽。”
    艾丽上前一步挑衅道。
    “你们两个别闹了,”帕里斯头疼地分开他们两个,“快回去,秋娜要等急了,她现在一定还没睡。”
    “——谁在那里!”
    一声沉稳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夜色,接着便是佩剑撞击剑鞘发出的细微的声音。
    三个盗贼立刻噤声,将身影藏进墙壁的阴影中。
    火把燃烧发出的声音逐渐接近,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来人——是一个穿着笔挺修身的天蓝色骑士服、佩戴着雕花刻印的银色长剑、身后带着一队手执长枪的侍卫的骑士。
    帕里斯朝身边两个人递了一个颜色,他们紧紧贴着墙壁,一动不动,就好像没入黑暗中一般。
    “报告加西亚斯大人,是一个晕过去的男人。他身上有很浓重的酒味,应该是刚从云雀亭里出来不久。”
    骑士身边的侍卫过去粗粗检查了一番,这样说道。
    骑士大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概是喝多了醉倒在这里了。把他抬到附近的旅店去吧。”
    “是,加西亚斯大人。”
    一行人抬着倒下的男人、举着火把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帕里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打手势让班和艾丽跟着他贴着墙根猫着腰朝家里摸过去。
    艾丽在离开前一回头,忽然远远地对上一双明亮、透彻的眸子。加西亚斯的脸在火把的光下忽隐忽现,他转回头去。
    月光明亮,艾丽停下脚步,看着并没有发现她的举动的两个伙伴逐渐远去的背影,伸手摘下了自己束发的发带。
    那一头靓丽的长发如流水般顺着她的躯体挂了下来,又被月光镀上了一层迷蒙的白纱。
    她重新理好自己的长发,将鬓发一丝不苟地别到而后。
    她蹑足赶上了帕里斯和班。“你们回来啦。”
    拉开“咯吱咯吱”叫的木门,迎接他们的是发臭的酸水味儿,让人闷的透不过气来的烂木头的味道,还有一点老化的皮制品的味道。秋娜坐在冰冷的木头凳子上,手里举着油灯,看着他们的目光中带着十足的高兴和一点点谴责。
    班立刻转头装作关门,插了半天没插好门栓;帕里斯把班丢给他的钱袋藏到背后,尴尬地笑着横挪向楼梯;艾丽蹲下去假装系鞋带,实则把露出一点刀刃的匕首赶紧插回靴子里。
    秋娜举着油灯走到班身边,班立刻插好门栓,灰溜溜地溜向帕里斯。
    “我这里有三明治,谁要?”
    艾丽轻哼了一声,扯过秋娜,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三明治拍在桌子上。
    “我吃,早饿了!”
    “我要!”
    帕里斯和班异口同声地说道。
    秋娜叹了口气,把油灯放在木桌上,搬了个凳子去碗柜拿碟子和刀叉。
    “还有一点晚饭留下来的野菜汤,我去热一热,你们等等我。”
    秋娜抱着一个大碗小心地踩下凳子,走进向厨房。
    艾丽追进厨房。
    帕里斯和班相互看了一眼,帕里斯先伸手,从三明治里撕下一小块放在一边的盘子上,剩下的和班分着吃。
    “秋娜。”艾丽捉住秋娜的手,从怀中拿出了苹果派。由于一直用体温热着,苹果派还没有凉透,打开油纸包时还能闻到一点点鸡蛋和苹果的香味。
    秋娜咽了口口水,摇了摇头。
    “我不饿。”她坚决地说道。
    “吃!”
    艾丽小心地掰了一块,连同面胚的的碎屑都一起塞到秋娜嘴巴里。
    厨房外两只鼻子老灵的家伙就像被揍了一顿的野狗一样,垂头将脑袋抵在桌子上。
    艾丽端着盛着蔬菜汤的碗、秋娜端着放着很多切成小块的苹果派的盘子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两个人眼巴巴地样子。
    艾丽“啧”了一声,把脑袋转到一边,鼻子翘的老高。她把蔬菜汤碗放好,坐下来时,先给自己勺了一小碗菜汤,用叉子叉走那两个家伙留给她的三明治片,蘸着菜汤咬了一小口,咬到了三明治片里的咸肉片,微微眯起眼睛。
    班和帕里斯一边“呼噜”、“呼噜”地喝着菜汤,一边叉走苹果派大嚼。秋娜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舔了舔自己的牙齿——刚才吃的苹果派的甜味还残留在她的嘴里。
    班用叉子给她叉了一个。
    她看着班的眼睛,不得不吃完。
    过了一会儿,帕里斯又给她叉了一个。
    她又吃完了。
    只比巴掌大一点的苹果派,被切成能一口一个的小块也不超过十个,按人数算,每人也就两个。
    而她就吃了三分之一。
    秋娜揉了揉自己的脸,脸颊在微弱的火光中显得红彤彤的。
    艾丽喝干自己的野菜汤,伸手揉了揉秋娜的脑袋。
    二楼是盗贼们的寝屋,总共摆了三张床,一张大床、两张小床。
    房间的面积不大,用几张薄薄的木板隔开了。左边睡着男孩儿,右边睡着女孩儿。
    艾丽熄灭了油灯,搂着秋娜埋在薄薄的被子中。秋娜很快就熟睡了,黑暗中传来她有规律的呼吸声。
    艾丽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隔壁响起一声故意压低嗓子的声音,艾丽听得出来,是班。
    “帕里斯。”
    班低声叫道。
    只听窸窸窣窣,像是有谁起身的声音,又接着轻微的“噗”的一声,似乎是油灯亮起来的声音。
    “班,别点油灯,灯光会从缝隙中透到隔壁去的。艾丽肯定会发现,她的眼睛可贼了。”
    “我用手挡着呢,不会的。你把衣服脱下来吧,我看看你的背。”
    “没什么,不过被那几个船员推搡了几下而已。”
    “快点,再慢点可就真的被发现了。”
    帕里斯没办法,嘟嘟囔囔地脱下了上衣。他宽厚的背上一片瘀青,还有一道大概肿了一指高的伤口——是被船员推搡着撞倒船沿上留下来的。
    “我明天去妮露家的店赊点伤药吧。”
    班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把衣服给帕里斯盖了回去。
    “我们已经欠了杂货店老板娘不少东西了,”帕里斯起来吹灭班手上的油灯,躺下去的时候又这样叨叨絮絮地说道,“上次没饭吃是妮露给我们送的饭团,我们换的新匕首的钱还没付完,老板娘又给我们好几次免了油灯和伤药的钱,实在是......”
    帕里斯说不出话来,赌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过几天房东又要来催租了吧,天花板破了洞还没有修好,还有艾丽,每天穿着我破破烂烂的旧衣服也不像个样子,她可是个女孩子,秋娜和她连个头饰都没有。”
    黑暗中,班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帕里斯唠唠叨叨的声音很快就低下去。不一会儿,隔壁就悄无声息了。
    艾丽在湿冷的枕头上转了转脑袋,看到倾斜的天花板上的天窗。这个位置恰好看不到月亮,一团漆黑中只有几点稀疏可怜的星星。
    她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闭上了眼睛。艾丽与其说是被声音唤醒的,不如说是被香气唤醒的。那香气里带着冻奶油的清甜和红苹果的酸甜,这让艾丽想起了晚饭吃的那个苹果派。云雀亭厨娘的本事不算好,那个苹果派也烤的太硬了些,用料也不足,却让艾丽回味无穷。
    她舔了舔嘴唇,坐了起来。月光透过云朵迷蒙地洒进窗户,风从破了个洞的天花板中灌了进来,带着夜晚的河水潮湿阴冷的气息。艾丽给秋娜捻好被子,揣上匕首和绳索来到房间门口。她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踮起脚尖下了楼梯。
    楼梯边有一个黑影,正在鬼鬼祟祟地拨弄着门栓。艾丽屏住呼吸走到那人身后,伸手猛地拍向那人肩膀,却被那个黑影躲开了。
    “呼吸声那么大,鬼都听见了!”
    黑影低声嘲讽道。
    艾丽轻哼了一声,推开黑影,三两下打开了门栓。
    “就知道。”站在艾丽身边的黑影静静地说道。艾丽打开门,门外的清光照在这人脸上,这是脸色苍白的班。
    “知道什么?”
    艾丽轻哼了一声,将绳索系在门栓上,抬脚走出门外。
    “我能感觉到的你肯定能感觉到。”
    班抱怨着说道。
    艾丽朝他竖了一个中指,关上门,一拉手中的绳子,只听门内“啪嗒”一声,门栓就拴好了。
    他们两个踏着月光朝霍尔姆小镇西北边上迅速移动着,风在他们头上呼呼地吹着,月光和房屋的黑影间隔着落下。跑得快了,路边的风景都看不太真切,模模糊糊的,倒有点像鬼魅。
    他们闪进森林,停在了一个长满了杂草挂满了藤蔓的洞口处。洞中吹来的风带着点森冷的寒意,叫人不寒而栗。
    “是这里吗?”
    艾丽问道。
    “就是这里了。”
    班回答道。
    自几天前两人就有了被某处呼唤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了一种若是不管不顾,就会发生什么很不祥的事情一般。
    艾丽将匕首笼进袖子里,抬脚要进去,被班拦在身后。
    黑暗的洞穴潮湿的似乎随时要从顶上滴下一两滴水来。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刮过他们的皮肤,凉意从手掌心处开始蔓延开来。
    “你看到了什么?”
    班低声问道,耳畔传来了细细的流水声,他将目光转向了左侧。
    “一个分叉口。”
    艾丽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道。
    “往左走?”
    班谨慎地问道。
    “跟着我。”
    艾丽反手抓住班,小心劈开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子,在黑暗中潜行进入了右边的岔路。
    昏暗的道路和刚进来的路没有多大区别,艾丽和班贴着墙壁向前摸行。艾丽忽然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前面没路了。”
    她往下看了一眼,依稀可以看见深邃、平静的湖水。湖面中心竖着一块三角锥形一样的石头,石头面前似乎有黑影在徘徊。
    “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湖面上翻腾。银色的鳞片一闪,又没入了水中。艾丽又往前探了探,看见了那些凸出崖壁的嶙峋尖锐的石头,皱了皱眉,撇了撇嘴。
    “是什么?”班问道。
    “是鱼。”艾丽回答道。
    班发出了一声轻哼声,又说道:“把绳索放下去,看看能不能爬下去?”
    艾丽摇了摇脑袋,用带点嗤笑的声音说道:“我们的绳索太短了,也太旧了——你可别忘记它们用了多久。我怕一会儿下去就上不来了,还是“噗通”一声掉下去的。回去吧,我刚刚看到来时路上的墙壁上插着一把锄头,看看能不能拔下来,或许还能用呢!”
    两人推搡地往回走,一点脚步声也没发出来。然而这两个机敏的盗贼,在面对那把插在岩石缝中的鹤嘴锄居然束手无策,明明那岩石都裂开了几条缝了,石头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坚硬。
    班在反复尝试后放弃了,黑暗中,艾丽的目光悠悠地落在他身上。
    “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在看着我——我晚饭没吃饱,再说你都拔不出来,我可比你瘦多了!”
    “你好意思和女孩子比胖瘦啊。”
    艾丽拿一个手指头顶了顶班的脑袋。
    “嘘!”班忽然紧张起来,“我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他凝神听了一会儿,判断出声音传来的方位位于他们的左手边,便让艾丽领着路,快速向那打斗的地方疾步而行。
    他们赶到的时候打斗似乎刚刚结束。艾丽看到那个人将插在怪物身体上的剑拔出来,用手帕擦干净后收回剑鞘。
    那人后退了几步靠在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手臂上、衣服上甚至脸上都带上了一些浅浅的痕迹。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淌下来,他的短发细碎凌乱地贴在额头。
    艾丽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班刚想问是谁,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响起一声石子滚动的声音,接着又是几声踢踏的脚步声。他听到有人懊恼的低语了一句什么,接着,那个斗杀了怪物的人影就说话了。
    “是谁?”
    那人握紧了自己的佩剑,警惕的说。
    “是我,阿贝玛门。”声音的主人伴随着微弱的荧光走近了。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法师袍,右手拿着魔杖,一团淡黄色的火焰在他左手手心上下浮动着。
    艾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却听到班恨恨地低语道:“臭屁的魔法师......”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调整自己的呼吸。接着,他用战斗后略带些沙哑的低沉的声音问道:“老贤者的徒弟,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想我来这里的原因和诸君相同。”
    阿贝玛门不正面回答,反而这样说道。
    “诸君?”
    黑影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
    “罪人的子女,本身也是罪人。”
    阿贝玛门这样说道。
    班差点就要冲上去了,被艾丽死死地捂住嘴巴,只能在黑暗中挥舞着拳头。
    “你是说艾丽和班吗?”那个黑影问道,接着又反问道,“我并没有见到他们,你如何确定他们也在这里。”
    “我正是尾随着他们进来的。”
    阿贝玛门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听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嘲讽。
    班死死地抠住了岩壁上突出来的石块。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不必躲藏了吧。”
    阿贝玛门向石壁的阴影处说道。
    班将艾丽的手从自己的嘴上撕下来,冷冷地说道:“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我们藏着又有什么关系?一个是领主的儿子,一个是阴森的魔法师,我们不相信你们。”
    艾丽叹了口气,肩膀一松,往后轻轻一靠。
    “既然如此,请便。”
    阿贝玛门轻哼了一声,说道。
    “你们回去吧。”黑影将剑收回剑鞘,“这个洞穴里有危险的怪物,我不会让你们继续前进的。天一亮我会禀告父亲,让他派士兵来探查这个地方的。”
    “加西亚斯——你这该死的骑士!”班怒道,“你没有权力这么做!”
    那黑影——加西亚斯似乎不为所动。
    “既然我们被召唤到这里,想必和这些怪异之处有些关联。”阿贝玛门说道,“士兵在探索这里时若发现种种难解的秘密,或许必得我们才解得开来,神秘的魔术和秘法......”
    阿贝玛门还没说完,加西亚斯就打断他的话,强硬地说道:“果真如此,有我一个也就够了。”
    接着,他低声呵斥道:“回去!班、艾丽。回去!阿贝玛门!”
    洞口处忽然传来一个女子压抑的惊呼声。她站在洞口,手提着提灯,正用手中的木枝驱赶着不断朝她扑过来的身材矮小、手脚怪异的怪物。她穿着白色的神官长袍,白色的长发一部分编成两股麻花辫别在脑后,另一部分则柔顺的披下来。
    忽略洞口长着的野草,她就像一束从洞外照进来的月光。
    “是菲!”
    班说道,飞身扑了上去,透出了匕首。那怪异的东西显然感觉到了来自后方的攻击,便放弃了菲,转头朝班扑了过来。
    丢了一把匕首,班只能狼狈地躲闪着。幸而他步伐敏捷,每一次都很恰好躲过怪物的攻击。
    阿贝玛门只觉得身边有一阵微风挂过,接着就看到有一个人影冲到怪物身边,跳起来踢了墙壁一脚,反身将匕首插进怪物短小的脖子里。
    “艾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贝玛门似乎听见身后的加西亚斯脱口而出这样一声呼唤。
    艾丽压制着想要挣扎的怪物,双手一交叉。很快,那怪物就不动弹了。她拔下插在怪物脑袋上的匕首丢还给班,朝他鄙视地哼了一声。
    班接过匕首,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班......还有艾丽?”菲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微微抬了抬手上的提灯,又看见从阴影处逐渐踏入灯光中的两个人,于是叫道,“加西亚斯大人和......阿贝?”
    被她用昵称称呼的魔法师愉快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菲,回去吧。”加西亚斯缓和了一下口气,劝道,“这里明天会由领主的士兵接手。而且刚刚如果不是班及时赶来,你不是就遇到了危险吗?”
    菲盯着加西亚斯,坚定地摇了摇头。
    “如果说我是受到了神的指引,你会阻拦我吗?”
    菲说道。
    “大河女神?”加西亚斯问道,接着皱起眉头说道,“真的吗?”
    “不,并不是。”菲回答道。
    “你怎么——”
    “但如果我这么跟领主大人说了,你认为他会阻拦我吗?”
    “你难道想要腾出人来保护你吗?”加西亚斯语气有些冷。
    “你误会了。”菲说道,“我只想告诉你,加西亚斯大人,你拦不住我,当然,也拦不住其他人。”
    艾丽赞同地点了点头,回头朝班使眼色,却发现班只是傻傻地盯着菲。想起刚刚班的举动,艾丽恨不得那匕首的手柄敲到他脑袋上。
    “不管怎么说,先回去!”加西亚斯语气凌厉起来,“等你能让我父亲答应后再说。”
    他率先走出了洞口,走了两步,又回头监视般地看着他们。
    菲没有在这个地方就跟他对着干,于是也提着灯,晃晃悠悠地出去了。班朝加西亚斯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没想到却被回头的菲看了个正着。她抿了抿嘴唇,似乎想笑,又忍住了,说道:“刚刚谢谢你了,班,还有艾丽。”
    班愣在原地。阿贝玛门穿过他身边时嗤笑了一声。
    班涨红了脸,就要追上去和阿贝玛门讨个说法,被艾丽纠走了。
    晨光初露,艾丽踏着被露水打湿的小路往家走,一边走一边数落班“见色忘义”。
    “说好的躲藏着不出去呢?她一来你就跟狗看见肉一样围了上去,啧啧,连匕首都丢出去了。就算我被怪物围攻了,也不见得你会这么找你。”
    “哼,”班耳朵上的红色好容易消退了一些,于是跟艾丽抬杠道,“她跟你不一样!”
    艾丽一噎,冷冷地笑了起来。
    “神殿里好吃好喝养大的神官当然和我不一样了。我不过个酒馆里跳舞的野丫头,她却是连和领主的儿子说话都能呛几句的圣女。”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班慌忙说道,“我是说——菲她是个神官,并没有自保能力,神殿里不会教她怎么对付怪物的,艾丽......”
    艾丽没有理会班,扭头就朝酒馆处走去。她夜晚做酒馆里的舞女,白日里还要在酒馆里做侍者赚钱。
    班愣了愣,站在原地目送着艾丽离开,接着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脸埋进手掌里。
    “对不起,艾丽。”
    他喃喃地说道。
    好一会儿,班才从沮丧的心情中回过神来,走回家的路上,远远地就看见帕里斯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条绳索——艾丽用来拴门用的绳索。
    帕里斯的脸色特别难看。第二章失却与灾难
    白日里酒馆还开着门是一件挺可耻的事情,但是奥哈拉丝毫不以为意。她闲闲地坐在柜台边上,单手支撑着下巴。艾丽踏进云雀亭时,她也只是随意抬眼看了一眼。
    “哟,今天来的挺早。”
    奥哈拉懒洋洋地说道。
    艾丽一声不吭。她却是来的比以往要早一些,但是有人来的更早。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左手装着木质的义肢,腰上别着一把剑。他一边喝着辣喉的威士忌,一边笑眯眯地试图将手搭在奥哈拉的手上。
    被奥哈拉拍开了,他也不恼,带着色眯眯的表情转过来看艾丽。
    “拉邦爷爷......”
    艾丽叫道,声音忽然低下去,到底有些气馁。拉邦曾经在霍尔姆小住过一段时间,帕里斯、艾丽和班的拳脚基础都是他教起来的。那时候艾丽他们还被守林人收养着,过着被欺压的贫苦生活,拉邦还偷偷地教他们如何捉弄守林人夫妇。
    可是后来拉邦离开了,他们到底忍受不了守林人夫妇的压迫,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流落到了黑暗、肮脏、污浊的小巷里,还利用拉邦教的那些本事干起了盗窃、诈骗、勒索的勾当。
    人总要活着不是?
    艾丽这样想着,却忍不住垂下头,耸肩缩背,灰溜溜地走过去。
    “这不是艾丽吗?”拉邦像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艾丽他们如今的近况,见艾丽走近了,带着慈祥中略透露一丝猥琐的表情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艾丽越来越漂亮了。”
    艾丽忽然感觉腰间一热,整个人像是被猫盯上的鱼一样弹跳开来。她转过头看着拉邦,发现拉邦正慢悠悠地收回手,满脸堆笑。
    “警觉性高了,身手也变好了,身材也越来越......”
    艾丽没等他说完,就朝更衣室走去,愤愤地将更衣室的门用力关上。拉邦嘿嘿笑着转回头去,却发现原本放在桌子上他喝了一半的酒不见了。他觑着眼看着奥哈拉,奥哈拉却双手交握抱在胸前,笑盈盈地说道:“我们这儿有一个规矩,如果酒客忙着调戏侍女而忘了喝酒,那酒就过时不候了。”
    “别这样嘛!奥哈拉,我们都是老朋友了!”
    拉邦抬起自己的木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嘘,”奥哈拉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个动作被她做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她拿开手后,笑道,“你老,我可不老。”艾丽正在帘内换上侍女的衣服,就听到更衣室的窗户不知道被谁咚咚敲响。她撩开帘子探出头来一看,看见班牵着一根绳子从屋顶上滑下来,正用手肘顶着玻璃呢!艾丽一恼怒,将手边一套衣服随便掷了出去,班吓了一跳,脚踩在墙上猛地后弹,艾丽就听到屋顶上传来一声帕里斯的怪叫。
    艾丽换上自己的衣服,摔开帘子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班一荡就荡进了屋内。
    “你们搞什么鬼?!”
    艾丽揪住班的衣领说道。班反握住她的手腕,说道:“艾丽,快走,加西亚斯带着人准备去封洞了!”
    “封洞?”
    “不不,不是封洞,是让那些士兵挡在洞口,拦着不让别人进去。走吧,趁他们还没到洞边,赶紧悄悄的潜进去。”
    “现在?”
    “当然!”
    “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艾丽,那个洞我看着奇怪,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或许是什么古遗迹,里面藏着惊人的宝藏也说不定。”
    “哼!”
    他们俩正吵闹着,挂在窗外的那条绳子就晃了晃。帕里斯从屋檐上探下脑袋,朝他们低吼了一句:“赶快!”
    艾丽瞥了班一眼,爬上窗台,掂量了一下初夏草的厚度,跳了下去,就地打了一个滚。她刚站稳,班就紧接着跳下来,在地上打滚缓冲的时候,被艾丽踹了一脚。
    “小艾丽怎么还没出来。”
    拉邦又掏钱买了一杯酒,捧在手心喝着,眼神不住地瞟向更衣室。
    “哼,还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那个洞的事情吗?”
    “洞?”
    “前不久霍尔姆北边有一颗老树被雷劈了,露出一个洞口来。这几天没少有人往里面探。昨晚关门的时候我还看见艾丽和班鬼鬼祟祟地往那个方向走呢!大概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了。他们要是真发财了,我的酒馆可就少了一个好用的舞女了。”
    奥哈拉撇了撇嘴,但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很担心的样子。
    拉邦慢慢喝完他的酒,然后摸了摸自己胡子扎拉的下巴,笑着站起来,说道:“既然这样,我也去看一看吧!这边的杂货店还是在老位置吗?”
    “出门左转,就在广场边上。妮露的父亲没了,现在是妮露的母亲管着呢!妮露这个小家伙要是在,兴许还能给你打个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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