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番外七百七十一 落雪如樱
我叫元歌,是东方圣山-昆仑一族唯一的公主,身为一个未出阁的公主自然是长长久久的住在昆仑山上,久到从出生到现在整整12万年都在终年积雪的昆仑山上未曾踏出半步。
今天,风和日丽,阳光照的昆仑处处都闪亮的很,午后我照旧提着一坛好酒趴在顶高的地方往下望,哥哥们以前也会陪着我来山顶喝酒,但是久而久之,他们都嫌无聊,皑皑白雪,一眼万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于是乎昆仑的子民们都道我每天一个人雷打不动的坐在山顶喝酒是因为太惆怅,至于惆怅什么呢,据说是惆怅活了十二万年,姻缘树还连个芽都没有发吧。起初我还为此生过气,本上神貌美如花,大好青春,才不为这等琐事烦恼,然则阿爹阿娘听了,总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大哥听了都是安慰我说要找个日子广发帖子,让年纪适中的神仙们来昆仑相亲,三哥听了都是一脸幸灾乐祸,恨不得在本上神脸上刻三个字老仙女。只有二哥每回回来,都给我带离花酿,让我借酒消愁,我最喜喝这离花酿,入口微苦,一壶下去也不醉人,反而口齿生香回味无穷。不过今天这酒有点奇怪,才喝了两口便感觉脑袋越来越重,眼皮也不听使唤,罢了罢了,索性睡它一觉,反正也没什么旁的事情。
梦里,我好像看到一个少年的脸,剑眉凤目,挺鼻薄唇,肤若凝脂,堪堪是个美人模样,就是皱着眉头,不甚明媚,我伸手想帮他抚平,明明那么近,却总是触不到他。
“丫头,丫头”这天上地下,能唤我一声丫头的着实不多,但这声音温润如玉,不似阿爹一般严厉,也不像是哥哥们的声音,有些熟悉,却又说不出是谁的。
我缓缓真睁开眼睛,鹅黄的纱帐外站着的一位银发披肩,一身紫衣的倜傥男子,我在昆仑十二万年,与昆仑子民打成一片,自以为对昆仑了如指掌,此番却是彻底觉得自己这个公主当的很不称职,竟连比我几位哥哥更气质出众的这位仙友都没见过。
“丫头,可有哪里感觉不适么?”我摇了摇头,准备问他姓甚名谁,家住昆仑哪个山头,是否婚配,家中几人的时候,一个玄衣少年出现在我的眼前,黑发如墨,明眸皓齿。“这位仙友,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突然有种一眼万年的错觉。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眼前的二位神仙明显都愣了一愣,银发紫衣的倜傥神仙率先开口道:“离丫头,你该不是闯进结界被那瘴气伤了脑袋吧?”紫衣神仙这句话信息量很大,离丫头,显然我不叫离,闯进结界,难不成我今日从昆仑山顶摔下去了?我不禁有点微微的接受不住。
“阿落,你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气,龙息山脚下最近不甚太平,这一回是你运气好,帝君出面为你担保,说你不会有下次,若下回你再不听我的劝阻一人去那龙息山,怕是帝君也不能替你求情,我定会把你扔出九重天去。
”好嘛,原来现下不在昆仑,这一老一少也定是认错人了。先不说他们唤的不是本上神的名字,就说那龙息山,我一个元身是雪花的仙,如何会想不开去那终年凤凰火不熄不灭的地方。
“不知二位仙友是否认错人了,我不是阿离,也不是阿落,不知何缘故会在此,多有叨扰,多有叨扰。”我翻身坐起,准备下床。谁知那玄衣少年急急上前抓住我的胳膊,我挣扎着要甩开的,他沉声道:”别乱动。”鬼使神差的我竟立马安静下来。“身体没有受伤,但是神识确有损伤,应是被那瘴气所伤,一时记忆混乱也不打紧。”不知过了多久,玄衣少年才开口道。
诚然,本上神是有点混乱,但是聪慧如本上神,自然是飞快的捋了一捋,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难不成我元神不小心出了昆仑依附在了哪位仙子身上,我捏了个诀化了个镜子出来瞧了瞧镜子里的我,诚然那不是本上神,虽说眼睛生的有点像,但是容貌却与我毫无相似之处。
“如此说来我之前是认识二位仙友的吧,那可否劳驾告知我现下是在何处?”听二哥说,五万年前阿爹不知为何与九重天的天君起了争执,从此昆仑仙规便多了一条,不得与天宫里的神仙来往,那我也不便亮明身份,只能将错就错,至少先摸清楚现在是何状况才是上策。
“自然是本君府中。”玄衣少年幽幽然开口。自然不是你的府邸便是那紫衣神仙的府邸,这话,我权当是句废话。眨巴着眼睛向紫衣神仙求救,果然,我没看错。紫衣神仙是个极好心的神仙。“九重天东极墨彦神君府,当然了,眼前这个除了脸之外黑的像碳的家伙就是九重天掌管岐黄之术的墨彦神君了。”
“哈哈哈,这比喻我喜欢,黑的像碳。”我明显感觉墨彦君突然脸也黑的像碳。“笑的这么欢那就是没什么大碍了,没什么大碍那便随帝君回去吧。”说完向着紫衣神君拜了拜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当真不是个有趣的人。“离儿,可是当真没什么大碍了?”“当真,当真”“那便回去吧。”
我以为紫衣神仙说回去是要将我送回昆仑,不曾想只是回他的府邸,巨大的牌匾上勾尘上宫四个烫金大字惊得我晃了晃神,原来这气质出众的白发紫衣神仙是司战的太皇大帝,而我冒充的倒霉仙子自然是他座下唯一的弟子落离神君。“听闻落离神君误闯龙息山被瘴气所伤,不碍事吧?”
我前脚还没踏进勾陈上宫的院子,便生生被一位粉色衣裙的仙子挡住了去路,我不由一愣,不愧是九重天,消息传的委实快了些,这不咸不淡的问好自然不是真正来关心落离神君的,依照二哥带给我的话本子,这仙子怕是喜欢帝君喜欢的紧,落离神君是帝君唯一的弟子,还是位很是貌美的女仙,这位自然是吃醋来的。“多谢仙子挂心,落离好的很。”我偷偷瞄了眼帝君,帝君正慈祥的看着我,正是一番看好戏的架势。我一个12万年未曾出过昆仑的神仙,委实没什么演大戏的经验,正头疼接下来如何应付的时候,救星来了。
“寻你半天都寻不到,原来是跟着帝君出去了。”正在我扯着笑脸准备接招的时候,眼前蓦的一黑,眼睛被谁蒙了去,听声音是位年轻的小仙子,“哟,小翎儿来了,是来找离儿的吧,本君突然想起来有样东西落在东极了,你们先聊,本君去去就来。”帝君把我扔到火海里自己跑了,这是亲师傅。“帝君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阿落的。”听得叫翎儿的小仙子欢快得到应声道。我嬉笑着掰开她的手,直觉眼前一亮,大片火红的颜色映入眼底,煞是好看,还没细看长相,便被拉着入了勾陈上宫的大门。
“阿落,我前几日跟着三哥去东海,三哥突然说有事回去了,我在东海瞎逛,不小心打碎了东海二皇子的叫什么琉璃盏的劳什子宝物,那二皇子不依不饶,非要我赔,我给他我最宝贵的凤翎他却不要,非要去父君那里告我的状,父君若是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怎么办呀阿落,你一向最有主意了,你帮我想个法子呗。”翎儿晃着我的胳膊将我带进了东南隅的落离殿。
“凤翎怎可轻易赠与他人”这一路我也听明白了着这小丫头的话,天上地下四海八荒,有凤翎的唯独天君一家子,翎儿自然是这九重天的某位公主了。“天君知道了,自是要罚你的。解铃还需系铃人,为今之计就是让那东海二皇子没法告状。”二、一朝入凡尘
在九重天待了几日,我寻了好几本书找回去昆仑的路,都一无所获。到了第五日我脖子上开始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瓣离花吊坠,摸起来是玉的,冰冷彻骨,看上去栩栩如生,宛若新生。
“帝君,这是什么?”我最终实在压抑不住心里的好奇去找勾陈帝君解惑去了。
“这是你的法器,杋离坠,因为绳子是宫门外那棵杋树送的,玉坠是你的一瓣元神,所以起名杋离坠。这都忘了,完咯完咯。”帝君一边摇着头一边唏嘘道。
杋离坠,我在昆仑的时候就听过落离神君一把杋离戟击退魔族三万将士的英雄事迹,想来这坠子就是杋离戟了。
“那这坠子有何作用?我总不能拿个坠子跟人打架吧?”
“遇水化龙,遇火化凤,遇险便是赫赫有名的杋离戟。毕竟是为师帮你炼的法器,自然是能文能武,上有颜值下有武力值。”帝君一脸自豪道。
我默默的朝帝君竖了个大拇指,我在昆仑十几万年,阿爹都不曾帮我炼什么法器,倒是突然羡慕起落离神君能有这么好一师傅来。
在九重天的第二十日,我睁开眼睛看见的还是紫衣白发的勾成帝君。
“丫头,我是谁?”
“师傅,知道您是我师傅,您也不必每日都问一遍吧?”
“知道我是你师傅,看来记忆恢复了,甚好甚好。近日南海仙山有场法会你记得的吧?你与为师一道去吧。”
去什么法会,本上神那日与小翎子说好了过些日子要去东海滴,东海是有海鲜滴,本上神虽然是朵雪花,但也是食肉滴,这一去南海法会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极不情愿的乘着帝君招来的招摇无比的五彩祥云无比招摇的朝着南海的方向飞去,心里琢磨着怎么逮着机会好好恐吓一番小屁孩。“离儿,以往为师带你去各处游玩你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怎的今日一言不发可是有什么心事?还是在思慕哪位神君?”这两日的相处,我算是看出来了,司战归司战,勾陈帝君本神是位与印象里冷峻的战神天差地别的神仙,温和,幽默,嗯。。还八卦。
“师傅您真是幽默,离儿方才是被凡世的景色惊艳到了。”当然不能告诉他我是琢磨着怎么整一个小自己足足九万年的小屁孩。
帝君打开手里的扇子,“是啊,此时正值春季,万物复苏落英缤纷之时。”片刻又收了扇子,悠悠的开口道:“反正南海法会尚早,为师不若带你去凡间走走吧。”
凡间,二哥说过凡间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好吃的东西,我开心的应了帝君。霎时,红尘滚滚,扑面而来,有那么一瞬间,我竟有种想流泪的冲动,说不清是熟悉、心痛还是只是被浊气伤了眼睛。
帝君说这凡世间最为繁华的地方便是皇城脚下,这京城着实是个极繁华的地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街边多的是叫卖的小贩,杂耍的艺人,王孙公子,策马飞驰是个繁荣的景象。
不得不说,要不是我亲眼看见帝君带着我进了勾陈上宫,我绝不会信这位精通吃喝玩乐,不仅带着我去了京城第一酒楼第一赌坊还带着我去了京城第一花楼,现下正迷倒四方女子的绝色神仙是战神勾陈,此刻坐在这羡君阁的莺莺燕燕里我的内心是激动并奔溃着的。
“离儿不要紧张,放松放松,听说这羡君阁里的姑娘唱的一首好曲,为师此番只是带你来听曲的。”帝君终于从各色莺莺燕燕中走了出来并朝一众花痴柔声道别,看的我一阵恶寒。
“师傅,您可别诓我,听曲儿谁来这儿啊,再说了,哪有师傅带着徒弟来花楼的,还是女徒弟。”斜瞪了他一眼,还是跟着他朝楼上走去。这京城第一花楼也不是处处都是脂粉气,三楼是个极为安静雅致的地方,淡淡的熏香是我喜欢的味道,紫檀木的暖榻在还有淡淡寒意的初春时节甚合我意。
“二位好,小女子轻裳。”一位着鹅黄色衣裙的姑娘抱着琵琶走了进来盈盈一拜,鹅蛋脸,柳叶眉,离桃嘴,不盈一握的细腰是个标准的美人模样,眉目间不见丝毫风尘气息,依着二哥带回来的戏本子里的说法,这位大概是这京城第一花楼里的花魁了。
“轻裳姑娘不必多礼”帝君斜卧在暖塌上,左手撑着头道。
“世人都道轻裳姑娘一曲宛若仙乐,我二人慕名而来。还请姑娘一解思慕。”
只见轻裳姑娘脸颊微红,微微点头便开始低低吟唱,片刻琵琶声起,很是舒缓悦耳,仿佛身置林中小溪边,而后吟唱声逐渐高昂,琴声仿佛越过千山万水,逐渐上升,甚有直达云霄之意,片刻之后我眼前仿佛是天河之景,河水清澈闪亮,奔腾不息,拼命想要跨过去,却像是被什么拉扯住,直到被坠入河中,周身冰凉。心下陡然变凉,琵琶声已然落了。
“姑娘琴艺果然名不虚传,一曲《卿殇》夫复何求。”帝君满眼温柔,看来对轻裳姑娘的琴艺十分认可。
帝君又兴致勃勃的点了几首曲子,曲子虽是好听,但是本上神这十二万年来从不是一个附庸风雅的神仙,要是听个一两首还行,要是一首一首又一首,那指定是要睡着滴。我看了看闭目养神陶醉在琴音里的帝君,蹑手蹑脚的出门感觉捏了个诀遁了。
以前二哥带了许多人家的话本子给我让我打发时间,我最喜欢那些才子佳人,英雄救美的故事,二哥笑我太俗气,我笑二哥看不穿,想我这十二万年里,看着桃花精阿曼前后嫁了昆仑五位长相俊秀的地仙,隔断时间就要上演凄美的爱情故事,而我,万年铁树在昆仑山顶喝酒喝了万万年,连个俊俏男仙的衣角都没碰过,我能不俗么我。正无聊的想要去戏园子看个戏,拐到街角,突然听见楼上骂骂咧咧吵吵嚷嚷很是热闹,正准备去凑个热闹,一个人影直接从楼上摔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我赶紧一跃而起飞身上去将那人接住,这一接了不得,这人我认识啊,玄衣黑发,一本正经,正是那位东极墨彦黑炭君,不过这么近距离看他,皮肤光滑细腻,吹弹可破,我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个一两把。
正这么想着,怀里的人拿了一把折扇敲在我脑门上,我才发现周围围观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看来本届人间君王干的不错,这凡人一个两个都清闲的很呐,本上神赶紧放开搂在黑炭神君腰上的手准备脚底抹油。只听见一个细细的男声道:“哪来的毛头小子,本老爷的人你也敢碰。”我顺着声音看去,眼前身着粉色衣衫的瘦弱小生的眼睛不偏不倚看的正是本上神我。我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黑炭神君,原来他好这口啊,要不是碰上了这出光看这一本正经的外表我是万万看不出来的。
“哎这位小哥,我可是救了你的人呐。英雄救美,你不谢谢我也就算了,怎么一副想打架的样子。”话毕,我感觉到一股寒意顺着后背直冲后脑勺,果不其然,刚刚说话的凡人已被一群人撂倒在地了。看来墨彦神君还脾气暴不好惹。我乖乖闭了嘴。周边看戏的人也早就吓得一哄而散,剩下我与墨彦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略显尴尬。
“额,神君自便自便,不必言谢,告辞告辞。”出了点小插曲,本上神听戏的心已然去了一大半。心想没有英雄救本美人也就算了,本姑娘头一次体验的居然是美救英雄,美救英雄也就算了,偏偏救的是黑炭神君。
“公子方才的语气似是认识我,本王也看着公子很是眼熟,但是却想不起来何时与公子相识,不过还是感谢公子出手搭救。”墨彦开口道。我的眼皮很不客气的猛跳了三下,眼前这个与墨彦长的一模一样的凡人,周身无半点仙气,我原以为是墨彦为了不在凡人面前暴露身份,特意敛了仙气,这么看来,这真的是与墨彦长得一般无二的凡人呐。果然昆仑山外的世界,精彩绝伦。
“王爷不必客气,在下只是随手搭救,随手搭救。”我讪笑着准备告辞。
“救命之恩,怎么能随便说句感谢就作罢呢,瑾儿。”我听着声音甚是熟悉,回头看了看,正是勾陈帝君-本上神如今的师傅。
“师傅说的是,本王正欲请这位小兄弟到王府暂住数日,我好寻个机会报答小兄弟的救命之恩。”说完还冲我作了个揖。师傅怎么也是他师傅,我满脸疑问正欲开口问帝君,帝君道:“今日巧的很,来,瑾儿,见过你大师兄。”说完还拍了拍我的肩,我和那位王爷具是一愣,“师傅,你什么时候新收了王爷做徒弟,我怎么不知道。”但见帝君朗声大笑道:“难不成为师收徒还要向你禀报。”那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小声嘟囔道。三.师傅的小棉袄
一路上师傅跟凡人王爷从东街的炊饼唠到西街的胭脂,北街的花饼唠到南边的青楼,完全忽略了我求知的小眼神。
不过到王爷府我才发现,这王爷不是普通的王爷,他的府邸红墙绿瓦,宫墙深深,原是在皇宫里。而本上神今日随手一救,便救了位太子。
想想也对,师傅乃是西方大帝勾陈帝君是也,怎么会无故收个凡人王爷做徒弟,但是若是这位王爷不是王爷是太子,那也到勉强值得一收。
“阿离,你看本君你这位凡人师弟根骨如何?”我正望着湖心的游来游去的鱼儿发呆,猛然被师傅打断了思绪。
“师傅终于肯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位太子殿下您不觉得眼熟么,分明与那黑炭墨彦一般无二。”
“自是墨彦下凡历劫来了。”果不其然,与九重天上神一般无二的自是只有上神自己个了。
“墨彦前脚刚下凡尘,天君来找我,说墨彦此去有一大劫,希望我前去相助,我与墨彦...咳咳数万年交情,所以就应了。但是南海仙山的法会,万年一次,师傅得去跟各位仙瞭探讨探讨佛法。”听着听着我便明白了,南海仙山的法会在即,帝君作为西方的脸面,那必是要去的,而落离,师傅的小棉袄,自是要来此帮助师傅完成他未完成的使命的。
“明白了,明白了,不就是您去凑热闹吃海鲜,我在这替你寂寞如雪么。”我极不情愿的答道。
“不愧是本君座下唯一的弟子,上道,”接着递给我一个香囊道:“若遇到难处,打开锦囊自有法解。本君去也。”话音刚落,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收了香囊,无语凝噎。
师傅走的时候嘱咐太子以后便由我这个大师兄每日教习武功术法,于是乎太子殿下每日卯时便来问安,练习一个时辰剑术以后便去处理宫中大小事务,直到酉时再来找我修习道法,称兄道弟相处的很是融洽。
赫连瑾不在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阿离,阿离,你发什么呆呢。”这声音有点耳熟,我现下化名是我的本名,所以叫我阿离的必然是九重天的人。
“花翎,你怎么来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公主花翎。
“我今日去勾陈上宫找你,结果你和帝君都不在,问了洒扫的仙娥,才知道你们去了南海仙山的法会,我巴巴的去南海寻你,帝君又说你在这大周皇宫里,你可真不够意思,来凡间玩儿也不叫上我。”花翎喝了口茶白了我一眼道。
“师傅那日走的急,我没来得及没来的及叫你。”我心虚的提起茶壶给花翎的茶杯蓄满了水,讪笑道。
“算了,原谅你了,那本公主看在你受人所托替我三哥渡劫的份上,给你做个女官吧,陪你打发打发这无聊的宫廷生活。”花翎转身化作紫辰阁侍奉女官紫檀的模样。
“谁受人所托替你三哥渡劫了?再说了你可别给我添乱,天君知道我拐你下凡还不削了我的神籍,叫我跳了那诛仙台去。”我施法叫花翎变回真身,准备招来祥云赶紧送走这尊大神。昆仑的时候我阿爹说过,天君座下法度森严,等闲的仙是不可以私自到凡间来的。
“哦我知道了,你是对我三哥有意思,怕我在这里坏了你的好事对不对?放心吧阿离,我花翎,以九重天公主的名义起誓,绝不会破坏你的计划。”花翎郑重其事,举起右手道。
墨彦神君难道是花翎她三哥,也就是天君的儿子?
我恍然大悟,等闲的仙下凡历个劫,能劳动天君和帝君两尊大神吗,自是只有天君他儿子才有这个排场。
趁着我捋这神仙们的亲戚关系的时候,花翎又道:“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我就说嘛,你老是去龙息山定是去跟踪我三哥去了。其实我觉得吧,欢喜三哥的一众女仙里,我三哥待你最与众不同了,加油阿离,我支持你。”
看来天君这一家子,自我感觉都蛮良好。不过墨彦如此长相被一众仙女思慕也委实正常。四.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二日一睁眼,我便看到了花翎无限放大的一张脸,我惊叫了一声,不自觉裹紧了我的小被子道:“你该不会是乘我睡着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吧。”
“呸,想什么呢。”花翎瞪了一眼道。
“我看你脖子上的杋离坠似乎与往日有些不一样,仔细瞧瞧罢了。”
我连忙一把抓起杋离坠仔细看了看,不发光,不震动,不变身,没什么异样啊。
“你怕不是想偷了我的宝贝去干坏事吧。”我一把将杋离坠藏到里衣夹层中,顺手敲了敲花翎的风爪子。
花翎扯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道“我就想看看你这遇水化龙的宝物,是不是真的能变出个龙来。”
我又好气又好笑,恋爱中的女仙,智商为负,更别说花翎了,万一真遇水化龙了,师傅交代我的任务只怕是只能泡汤咯。
“想龙想疯了?去那东海看去,那才是正经八百的龙。”我下床伸了伸懒腰道“不过今日中秋,再去街上逛个那么几趟,说不定能遇到那么几条来人间凑热闹的龙。”
花翎恍然大悟道:“对啊,说不定他今日也还在那个酒肆里,阿离,走走走,咱们上街去,我请你喝广云台的樱花酿。”
于是乎,许久不以女子面貌示人的我,今日化了落离神君的模样,依着花翎的话说我们要做这条街最好看的崽,嗯。。然后吸引无赖,然后等着被凌风英雄救美。虽说我觉得极不靠谱,但是很久没当过女仙,还是怪想念的,于是我答应了她化女子的建议。
得益于王城的治安,我们在广云台最显眼的位置坐了一下午,喝了一桌子的樱花酿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也没个人来搭讪。不过这樱花酿不似二哥带来的苦涩,倒是一股甘甜沁入心脾,深得我心。
“小凤凰,天都黑了,那条龙在哪,还能来吗?”我单手支着下巴,微微有些不耐烦。
“唉,看来今日是遇不到了。”花翎眼眸逐渐暗淡,我微微有些不忍心。这世间的女子一旦陷入感情,是悲是喜,都由对方说了算了,虽然这个对方也许根本不知情。
“小凤凰,咱们去猜灯谜看花灯去如何?”我站起来一把拉起花翎,帮她悄悄赶走哀伤的影子。
街市上果然热闹非凡,各种颜色的灯挂在街道两边,摊主卖力的吆喝,引得一众才子佳人过去猜灯谜赢彩头。花翎自是买了个龙模样的花灯,于是我也顺手挑了个凤凰模样的灯。毕竟龙凤呈祥嘛。
“阿离,这个面具好好玩儿。”花翎孩子心性,瞧见摊上的面具便非要挑一个戴上。
我看中了一个无甚特点的半面面具,伸了手去拿,没成想被一个修长手抢了先,我抬眼望见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而它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赫连瑾。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城楼上接受百姓朝贺吗?
花翎使劲冲我使眼色,我自是知道这小凤凰想什么呢。
我福了福身子,冲赫连瑾略施了个女儿礼,“既然公子喜欢,那我便让给公子了。”
“瑾如何能夺人所爱。”赫连瑾将面具递过来,又道:“既然正巧遇上便是有缘,姑娘是否有兴趣同游灯会。”
大概我同花翎都没想到第一个过来搭讪的居然是赫连瑾。
“这都能遇上,阿离,你同我三哥有戏,加油。”这话自然是花翎用仙法说的,面前的赫连瑾毫不知情的冲我扯着刚刚好的微笑。
也算巧也算不巧,我与花翎此番本就是极招摇的,招来一两个浪荡公子也是有的。
“既然公子美意,那便一起吧。”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花翎道。
我面上微笑,心里将花翎从头到脚锤了一遍,我日日对着赫连瑾,好不容易凑个热闹,为何还要带上赫连瑾。
一路上,赫连瑾摇着他那画着千里江山图的折扇,看上去很是欢快。
一直到了护城河边,我抬头看到大片大片的河灯随水飘远,煞是好看。还有人在河边放孔明灯,仔细看看上面有求天下太平的,有求姻缘顺遂的,还有求...求琉璃盏能顺利修复的。我回头看了看花翎,果不其然,小凤凰已经不见了。
“河灯为亡人祈愿,孔明灯为现世之人祈愿,我们不若也去买一盏孔明灯凑个热闹吧。”赫连瑾道。
“凡人祈求太平的灯大抵是放给勾陈帝君的,祈求姻缘的灯自然是放给月老的,那神仙自己个的心愿灯放给谁呢?”我小声说道。
“神仙自己的心愿,不若放给自己看。”赫连瑾悠悠开口道。
说的也是,这家伙到变成凡人也还是很通透的嘛。
我轻笑了声道“那就依公子,我们也凑个热闹。”
赫连瑾在灯上一脸认真的写字的时候我瞧着他的侧脸,渐渐觉得比起黑色赫连瑾确实更适合白色衣服,有点话本子里浊世佳公子的味道。
“太平盛世,公子心怀天下志存高远。”我看赫连瑾挥笔写下“太平”二字的时候,由衷的欣慰,太子殿下心存天下,他日定是一位明主。
“姑娘为何迟迟不落笔。”赫连瑾面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闪过,回头见我还未落笔道。
我也确实不知该祈愿什么。我想了想提笔写了“隧君”,愿隧君愿,我也希望天下太平无甚坎坷,顺利交差。
将孔明灯放上天的时候,赫连瑾道:“我今日本来是出门寻找友人的,找了许久未曾找到。”
我莫名感觉有点对不住赫连瑾,干咳了两声道:“公子乃是性情中人。”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找了么?”赫连瑾突然转过头认真道。
为什么呢?该不会认出我了吧。
“难道我与你的友人有几分相似?”我讪笑了两声,很是尴尬道。
“姑娘说笑了,我那位友人是个男子,与姑娘并无半点相似。”我长舒了一口气。
“只觉得姑娘很是熟悉,却又想不起哪里见过。”嗯,是熟悉的,不久前可不是在九重天上见过么咱们。
“恐是公子认错人了。”
“时辰不早了,我送姑娘回去吧。”赫连瑾道
“不必劳烦公子,落离自己回去便是。”送我回去,岂不是穿帮了,把我送到了,你也到了。
“姑娘芳名落离,赫瑾记住了。”嗯,太子殿下的大名自是不能随意说与旁人的。
我在赫连瑾的目送中朝皇宫的反方向走去,直到走出去很远,才敢回头看,穿过人海,我还是看到了那抹白影。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候我努力回想了半天昨天后来发生了什么,无奈头痛的紧,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赫连瑾告了假没来习武,我正好捞得个清净,叫上花翎去广云台喝酒,又去了京城第一花楼听琴,待回到宫中时已然暮色降临。小凤凰喝多了倒头就睡。我梳洗了下坐在正厅边等赫连瑾边翻书。
不一会儿紫檀来替赫连瑾告假说是今日宫中宴请宗亲,赫连瑾不来修习了。鬼使神差的,我竟然想去看看他。
宫中处处张灯结彩,我本是个没见过甚世面的神仙,又碍于太子师兄这个稳重的不能再稳重的头衔无法去凑热闹,所以我化了个宫娥的打扮跟在了一队去正殿的宫娥后面。大殿里确实很是热闹的很,只是好巧不巧,这群宫娥不是普通的宫娥,是要进殿表演的舞姬,幸亏本上神也是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神,跳个一般二般的舞自是不在话下。轻歌曼舞间,我瞥见了一脸醉意的太子和他怀里正剥着葡萄往他嘴里送的宫娥,那是与我平日里的见的太子瑾完全不一样的人,脸上写满了轻浮,斜靠在榻上双目微闭,如墨的头发随意的散在身后。
我太阳穴边的青筋开始突突直跳,直到一曲舞毕退出正殿的时候还一直跳个不停。
“那个宫女,过来过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吗?”我指了指自己
“不是你是哪个,过来过来。”这幅打扮还是入乡随俗了吧,召唤上神,也不知会不会折了这小太监的福气。
“你去御膳房端一碗醒酒汤来,太子殿下恐怕已经醉了。”小太监焦急的擦了擦额上的汗复又进殿去了。
我一边腹诽一边随手捏了个诀端了一碗醒酒汤进殿去了。
赫连瑾还是刚刚的姿势靠在塌上,身旁却没有刚刚那个宫娥,小太监在身旁站的笔直,我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将醒酒汤放在桌上正欲离去,只听身后悠悠一句“站住”,鬼使神差的我再没有迈出下一步。“见到本太子何不跪。”
本上神跪你,你也不怕立马归西,谁曾想还未待我转身回话,他已经一把准确的将我拉到了他的怀里,讲真,本上神虽然已经十二万岁了,但是对于这种事情一点经验也没有。我努力抑制住自己狂跳的雪花心,他也不说话,只是一只手扶着头,一只手抱着我,虽然眼下歌舞声很是嘈杂,我还是听到他心跳的声,略微有些不稳。
四周乐声依旧,上座的王上王后以及殿下的王公大臣丝毫也没被这边的景色影响,看来赫连瑾如此放纵不羁乃是常态。
不知过了多久,我眼皮沉重昏昏欲睡,殿上的歌舞竟一丝停的意思都没有。赫连瑾突然轻轻动了动胳膊我也醒了,抬眼瞧见一位衣着奇特的女子站在大殿中央,甚是显眼,皮肤如同昆仑的雪一般白皙,眼眸如同昆仑沉静的黑夜般深邃,正直直盯着我身后的赫连瑾,我没看错的话,眼神里似是有些愠怒。
“既然夜郎公主诚意求亲,瑾儿不得无礼。唔那宫女,下去吧。”上座的王上开口道。
殿上的目光自是全都朝这边射来,我还没清楚是什么情况,那宫女就宫女吧,下去就下去吧,我正欲起身拍拍屁股走人,无奈身后赫连瑾依然丝毫松手的意思都没。好吧好吧,既然是出好戏,那我何不看了再走。我单手托腮,换了舒服的姿势做好了看戏的架势。说不准,这便是师傅说的劫数。
“父王,既然夜郎公主为了求娶都肯扮作舞女,那想必对本宫凡事必得有美姬作陪的习惯是不会介意的吧。”身后赫连瑾似是漫不经心的答道。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应下了。”那女子眼神里全然没有刚刚的复杂神色,一双眸子清澈如水,看不出一丝情绪。
“公主五年前就已名动天下,这世上敢娶公主的怕是寥寥无几。何况本宫已有所属,打算择日迎娶。”赫连瑾此话信息量太大,殿上静了片刻便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其中不乏有我这样的萌新,完全不明白赫连瑾这两句什么意思,只听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道:”太子殿下说的是五年前大周与扶桑交战正酣时,夜郎突然大举从西面奇袭,扶桑数十万戍边将士一夜之间似是被精怪吞噬精血般死相奇异而恐怖,夜郎靠着歪门邪术短短三天便攻下两座城池,城中百姓无一幸免,彼时才十六岁的殿下率军亲征,亲眼目睹了燕国士兵被妖邪无端夺走生命的瞬间,周虽然胜了,但是想必殿下对般若印象还是极差的。据说当时一名女子立于白象之上,笛声一响号召邪祟万千。”
原来如此,鬼族如今手都伸到人界了。
“谁问这个啊,我是说太子哥哥心有所属,择日娶妻?是哪家闺秀,为何此前宫中没有任何消息。”我伸长了耳朵,听他们嗡嗡议论。
“两军交战,胜败乃兵家常事,太子何必耿耿于怀。此番大周若是应允了这门婚事,般若愿将御魂笛封于大周太庙底,永不复用。”话毕,一支通体剔透的骨笛浮在般若掌上,发出悠悠蓝光。
笛子是个好笛子,但看这幽暗如地狱之火的光,这笛子想必是鬼界某个法王的法器,那么这唤作般若的少女来头大概也是不小的。
颈上的杋离坠突然开始微微振动,我轻轻握了握,它才慢慢安静下来。这个般若也许不是一国公主那么简单。
赫连瑾右手紧握,后背僵直,我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背,才慢慢松了拳头,想来这个笛子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里阴影。
“呔那妖女,竟然敢将邪物带入我大周王宫,来人呐,护驾。”殿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侍卫们突然从正门和后殿涌入,将那女子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