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相府
罗紫衫借故请假没有参加皇赐御宴,次日也没有夸官。
清早,恋恋不舍的将文章武蕴夏阳三人送到城外,千叮咛万嘱咐泪水沾满衣襟。
“二哥、四哥、五哥,你们帮我多陪陪爹,告诉她女儿不孝。哥哥,你们一定早些回来,紫衫没有亲人,紫衫盼你们快些回来……”
目送他们绝尘而去,罗紫衫犹如失去亲人的护翼,变得孤苦伶仃,朝阳中,留下深深的淡漠与哀愁。
挥袖拭拭流满面颊的泪水,怅然若失的回到城内,走在回官驿的路上。
官路两侧人声鼎沸,街道上净水泼街无人踏足,远远的铜锣开道,鼓乐齐鸣,武状元夸官的队伍由远而近。
瞧着胯下御赐高头骏马、一身耀眼的状元红袍、洋洋得意神采飞扬的王英,罗紫衫突感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晃,摔倒路边。
待她缓缓醒转,自己睡在一间客房的床上,眼前一切陌生。房门轻轻一响,一位青年公子走进,一身的紫衣便装。
是他?大理寺见过的那个,罗紫衫已知道他的身份,左丞相之子、大理寺少卿凌云。
“凌大人?”罗紫衫急忙起身。
凌云被他吓了一跳:“呦,你醒了,文大人?”
第一次有人称自己为文大人,罗紫衫极其不自然又感觉新鲜,苦笑着点头,满目费解的望着他。
“大人在街上晕倒,恰被我遇到,于是把你带到家里,怎么样,好些么?”凌云看懂他的意思,关切的道。
罗紫衫忙施礼道:“我没事,多谢凌大人相救,日后必报此恩。”
“我们是同僚,何必客气,你没事就好。文大人……”
“大人叫我文章吧,我、不习惯。”罗紫衫晒晒的道。
凌云笑笑:“那你也不要叫我大人,在家我也不习惯。如果不嫌弃,就凭这同样的装束与打扮,我愿意与你兄弟相称。”
“哦?”罗紫衫下意识的瞧瞧他的装束,又看看自己,果然一般无二,她想起在会缘寺凌夫人曾错将自己当成他,不禁哑然失笑。早在大理寺就对他由衷的感激,而今得他救助,相貌又出奇的相似,心中更加萌生一种奇妙的感觉。可是顷刻又打个冷战,在大理寺他不仅见过自己兄妹四人,而且和自己、和文章都有短暂的相处交谈,他比别人熟悉自己,他和别人不一样,以他那双慧眼,是否瞧出破绽?她不觉转了身,不敢和他正视。
她奇怪的神情凌云瞧在眼里,明在心中。自己当然识破她,何况朱云昭临行前有所暗示。事已至此,他当然只能维护她,有朱云昭的原因,也有着对这个不俗女子的钦佩和好感。
他故作不知道:“既然身体无恙,请到客厅用茶。”
罗紫衫整整衣冠道:“凌兄,我有今日,与相爷的错爱提拔是分不开的,不知可否借机拜谢?”
“当然,不止父亲,就是我娘也喜欢你,方才是她亲自看护你,为你吃药,只是你昏迷着。”
“夫人喂我吃药,看护我?”想到一面之缘的慈善夫人,罗紫衫的心微微颤动。
客厅中丞相凌珉与夫人说话,夫人看着丫鬟端过来的冰糖燕窝,轻微品尝一下道:“不甜不腻,火候真好,这可是去火补气的良方,那孩子吃这个正好,我给他端过去。”
“不用了,娘,文章没事了。”
凌云罗紫衫双双走来,凌珉暗暗一愣,手中茶杯不由自主的放下。忖道:夫人之言果然不假,相貌有些相像,不过相比之下气质还是相差很多。
罗紫衫上前大礼参拜:“文章拜见丞相。”
夫人抢先将他搀起道:“算了,你身体不适,不要多礼,快请坐。”
凌珉看出夫人对他不是一般的喜欢,想到他的才华、他的人品、他的身世、他初上朝堂的表现,微微颔首,面上展露笑容:“文大人,请坐,不必拘谨。”
“谢相爷,谢夫人。”罗紫衫落座。
夫人端过冰糖燕窝道:“文大人,我是通一些医理的,看你的症状应该是长久的伤痛过度的忧郁引起的内火,受到强烈的刺激才当街晕倒。这个冰糖燕窝是去火补气的,你吃了会好些,我叫人刚刚熬好的。”
罗紫衫强烈一震,为我熬的?她缓缓站起,眸中晶莹:“谢谢夫人关爱。”他接过粥碗,一勺一勺的吃下,好甜、好香,竟似从未吃过,甜意浓浓,长久的沁在心头。
“初次见面,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孩子,果然高中状元。你和云儿真是有缘,云儿也是上届科考的状元呢,也是凭借真才实学的。”
罗紫衫瞧着凌云含着惊喜道:“哦?早闻听相爷是博学多识之人,凌兄是状元出身,自是承其所学,可钦可佩。”
“这孩子好会说话,一句话夸了他父子两个。不过相爷真是二十几年前的状元呢,可是前几天他每天都夸你文章好,要强似他们父子许多,相爷很喜欢你。”
凌珉脸上不见严肃,含笑道:“老夫真的喜欢你的文章,所以推荐给皇上,皇上见到也是龙颜大悦。文章,老夫正想找机会与你聊聊。”
“相爷……”罗紫衫诧异。
“不用有顾虑,只是闲聊而已。”
夫人起身道:“文章,你可要把握机会,相爷是极少找人聊天的,既然如此,不如在此用膳,我马上叫人准备。”
“好啊,你初涉官场,即将上任,既然投缘,我少不了讲些官场经验给你。”凌云道。
盛意难却,罗紫衫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酒菜很快摆上,酒宴间,罗紫衫初时拘谨,慢慢的被夫人真切的情意的所动,很快融入到和谐的气氛中,品尝到的不止是美味佳肴,更有那意想不到的收获,那就是凌珉娓娓而谈的为官、为人之正道。
重阳一过,秋高气爽,一阵风来,吹的云儿飘飘幻化万千,吹的枝摇叶落纷纷扬扬,也吹的人心乱如麻,愁绪满胸。
天气明显转凉,皇上独自一人站在楼上,这是宫中最高的楼,立身楼顶,皇城各处尽收眼底。此刻,他面对的方向恰是东宫,看着、看着,却只有一声声的叹息。
“父皇,这里风大,小心着凉。”一件锦袍轻轻披在身上。
昭儿?他多么希望是朱云昭,那是他多年的渴盼,但又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转过身看着齐王朱云辉,淡淡含笑:“只有你关心父皇。”
虽然是笑,但细心的齐王还是从他的神色中探到一丝失望,他心中明白,掩饰着心中的嫉妒道:“父皇,您一人站在这,是不是想起我那些兄弟了?”
“有一些,不全是。他们都去狩猎,你怎么不去?”
“因为母亲最近身体不好,而且也怕父皇孤单。”
“嗯,皇子之中你是最孝顺、懂事的,有你父皇很欣慰。”
“其实大哥极力要我去的,他说弟兄中只有我的本事还过得去,可惜我没有机会和他一较高下。”
“你会输的,狩猎是他拿手本事,第一次猎到豹子他还不到九岁。你该了解他,只有他放手不要的东西,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那不止是权利,关键的是能力。”皇上看着他,拍拍他的肩道:“不用较量,他会把猎物和你分享。这也是那些兄弟都愿陪他狩猎的原因。”皇上言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