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入凡俗静观七情六欲,炼道心照见五蕴六尘(上)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唐·杜牧
诸位看官,这里引用唐人杜牧的诗,因它描述的环境跟西天佛土很是接近,故此用来开篇。闲话少说,且看正文。
青山迢迢,流水淙淙,一条大路贯东西,两边林木向南北。枝条攀接,时闻鸟语。流水穿云,偶有天音。
黄泥土夯实的大路上,一书生打扮的中年文雅男子慢悠悠地走着。他肩上挎着一个包袱,右手牵着一挽着少妇髻、清丽出尘的俏丽女子,左手抱着一粉嫩灵巧的锦衣小童。小童腰间束着一条七星金龙银腰带。
女子右手牵着一身穿青纱长裙。长得粉雕玉琢、水灵灵的小女孩。裙上点缀着栩栩如生的百花纷飞图案,衬着她那无暇的娇嫩脸蛋,让她看起来就像深海明珠,钟灵毓秀。
两人身后,一个长相憨厚老实的胖子背着一个书箧。前胸及左右肩膀上各挎着一个包袱。他左手拿着一壶水,右手拿着一叠煎饼不停地往嘴里塞。紧赶慢走,吊在众人后面。
这一行人自然就是轻尘和小竹等。此刻他们化妆成普通人,欲进城谋生。不管是为了排解心中丝结,还是体验红尘、磨砺道心,抑或只是想和心爱的人一起过一段平凡人的日子,他们就这样来了。
第一站选择了西天佛土。他们好说歹说,最后还是青玉出马,说动昊天镜贯穿空间,构建通道送他们过来。
没成想昊天镜却将他们扔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黄泥路上。美其名曰:反正你们要历练红尘。多走走有益身心健康。
轻尘等人也懒得计较,反倒是真像个凡人一样,不动用神通道法,脚踏实地修行着。
在这个纪元初始,神通道法方兴未艾的早期,除了部落,最大的组织势力便是宗门帮派。不存在国家一说,也没有必要。如果说真有实际意义上的国家,那一个宗门就是一个国家。
所以,读书人并没有明确的出路。读得圣贤书,也没有帝王家可货与。不在村里开私塾教教书,便唯有到城里去替人写写信、算算卦,谋得一日三餐温饱。轻尘这一身行头,倒也不引人注意。
看到这里,可能就有看官疑问,读书人怎会算卦?在古代,读书人几乎是人人都会算卦的,只因圣人有言“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这“知命”二字,明面上是说天命、天时、时政,但“君子”二字,却包含了五常人伦。因此要做到立而为“君子”,就需要庞杂的学问体系来支撑,算卦正是一种必须手段。这些是闲话,就不展开多说。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眼看阳光穿过林梢将黄泥地晒得生烟,众人却感觉走在了上坡路。正疑惑之际,恰恰前方拐来一个人影。
“这位兄台,请问前面的城池还有多远,叫什名字?”
轻尘放下凤仪。上前一步拱手为礼,拦下一冠带长衫的青年人问了下前路。青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看向他身后的小竹等人。
只见伊人俏立侧视,玉颜生辉。身材颀长,婀娜多姿。她俏生生站在那,腰姿纤柔直欲随风去。她双手轻放女孩肩上,一双柔荑夺天工。再配上那俏挺鼻梁,如瀑青丝,虽出水芙蓉,亦比之逊了三分颜色五分灵动。那人一时间不由看呆了。
“兄台?”轻尘见他盯着后面的小竹发呆,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心中不禁气笑起来,耐着性子再提醒他。
“啊?咳咳……前面是弥勒城,翻过前方那座山,下去山脚下便是。距离这里五百里。按照你们的脚程,恐怕要走到明天。半路上没有客栈村落,走快点,天黑前倒也是可以走到。”
“如此,多谢!告辞!”
轻尘听完笑了笑,也不管那人恋恋不舍欲言又止的情态,抱起凤仪,牵着小竹的手便走。
“轻尘哥哥,那人的眼睛恁的讨厌!”
“凡俗之人,食色性也。凡人也记不住我们的样貌,不必理会。再说,谁叫我的小竹妹妹长得比凡人眼里的天仙还美呢?就连化了妆、易了容都挡不住。”
“噗嗤……有两个小孩呢,别那么肉麻。”
凤仪倒还好,一脸的懵懂,一路上心思都在那山山水水间。对两人的话也听不懂。
小青玉倒是能听懂,但她对前程满怀憧憬,心里激动着呢。再说,小竹姐姐确实比天仙还漂亮呀,也就没多想。小孩子的心思是最纯简的,他们还不会思考更深层次的东西。
两人沿着黄泥路缓步走着,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了半山腰。站在路边悬崖上往远处望去。
但见青山如黛,峰峦如眉。山间雾气迷蒙,天上乌云飞扬聚拢,变幻万千。远方风云动荡。接着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轻尘见状,不禁触动心怀,高声吟唱起来:
云兮,云兮,飞扬!
聚兮,聚兮,雨来天地苍茫。
漫看青山妩翠,
阴晴变幻个中万象。
春耶?夏耶?迎阴晴风雨,
四时以序万物荣长。
风萧萧兮雨茫茫,
风雨迷路几彷徨!
呼兮?啸兮?时耶?命耶?
谁笑哭穷途?
穷途之哭徒有猖狂……
“轻尘哥哥,说你不是个穷书生别人都不信,一身酸气。”
“哈哈哈……,那你爱不爱这样一身酸气的穷书生?”
“哼,不理你!”
小竹娇嗔了他一眼,牵着青玉的手就往前走。轻尘连忙跟上。牵着她的手并肩走着。
胖雪球疑惑地走到轻尘的位置看了看,天边除了雨和藏在树林里露出一个角来的众多寺庙外,并没有别的。
他挠了挠头,然后双手成喇叭状放在嘴边,朝着前方“啊……”地一声。大吼了起来。
声音嘹亮绵长,震动四野,惊起了无数的林鸟。乐得他嘻哈一笑蹦跳起来,然后屁颠屁颠地追上前去。
众人悠悠地走着,近晚时分便进了弥勒城。只见城内酒旗招展。商楼林立。五花八门齐全,与其他地方无异。
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家家户户门前都放着一个尺许高的神龛。里面供奉着弥勒佛,前面点着香烟桂枝,摆放着四时果蔬。
城里广场上的雕塑等,也都是各种弥勒佛。大大小小,各个不一,但都栩栩如生,体现精湛的雕工的同时,也展示着西天佛土风貌。
从这些佛雕里,轻尘等皆能感应到一丝淡淡的因果之力。这丝道则秩序之力类似于神魂印记,对他们自然没有多少影响。但对凡人而言,却能够起到震慑心魂的作用,让不知情的人越发敬畏。
轻尘和小竹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相视一笑,对西天佛土的修炼体系有了初步的认识。
他让胖雪球去打听清楚弥勒城的信息后,众人在成南偏僻处租了个带院子的四室间小房子。收拾一番后,便暂时定居在此。
轻尘打算白天出去算卦,以观察体验众生七情六欲,悟人生得失来去。一则让自己更接地气。一则圆满道则感悟为晋升帝境做准备。小竹则没有特别的安排,打算带着青玉到处逛逛。
翌日清晨,轻尘穿着粗布衣服,用发带随意束了个简单的书生发髻。又随意收拾一下,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普通穷书生后,他扛着板凳桌子出了门,来到一个土地庙前摆摊。
说来也奇怪,佛土的世界,竟然有土地的庙,轻尘刚看到时也纳闷不已。想是佛教体系不完整。所以众生便拿土地来凑合。加上土地庙占地不大,香火稀疏,又没有人看守,倒也不碍事。
打开板凳桌子台布,铺上笔墨纸砚铜钱蓍草龟甲,轻尘想了想,之前用过的招牌广告语倒是可以用,不过很容易便让人知道他是飞龙城来的神医。虽然这个身份亦是假的,但依然会乱了生活节奏。
沉吟一下,他奋笔直书,唰唰几下便写了两个条幅。左曰:笔墨书写心中情,右曰:一卦算尽世间事。
做完这些,他闭目端坐,暗自观想修炼起来。昊天镜那天说他识海里有个恐怖的东西,他就猜到是玉玲珑。
只是这段时间来,他一直找不到她藏在哪里。每次问离火仙,都吓得他求饶。动用神识化身,它像呆傻了般,只能被动地任自己看来看去,往往无功而返。
“喂,算卦的,你是外地来的吧?你算得准吗?”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他连忙回过神来。看天色,已是巳时时分,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眼前站着的是一个衣冠不整、流里流气的青年,他旁边跟着个家丁模样的随从。这阵容,一看就是哪个富贵人家的二世祖。
“不准不收钱,任你砸我的摊子。”
“哟,口气还蛮大的。你给我算算,我今天去哪个赌坊赌钱能赢。”
“你去哪个赌坊都赢不了。”
“什么?!你他娘的,敢咀咒和消遣本少爷!给我拆了他的摊子。”
“且慢!”
“你还有什么说的?你还没算就说我赢不了!”
“在下所言自是有根据。大凡赌坊皆布有风水汇聚的吸财大局,只进不出。普通人进去,只不过是送财罢了。我观你印堂泛白,乃内虚之相,再入赌坊被风水大局杀气冲杀和抽取气运,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还想赢钱?现在是白天,梦还是留晚上做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