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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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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静惊讶地转过头, 一直没有说话的冬梅一脸反对之色,她继续坚定地反对道:“我不同意。”
    “为什么?”康静不明白,这个机会这样实在难得, 她只要多少能挣一点, 她们家都不会这样辛苦了。
    冬梅道:“你要读书的, 去做这个事怎么能行?绝对不行!”
    原来是担心她学习跟不上。
    前世就因为她文化程度低,所有后来她有钱了之后,就去进修过。当然她上的都是大学成人班的知识, 对初中高中的帮助不是很大。但是学习最重要的就是方法。
    康静劝道:“娘,现在还没有开学,我还可以教你们辨认药材, 到时候我开学了之后,就由你们来收购药材,你想想, 我上学每天都要走六个小时的路,我们要是能现在挣点钱,到时候我就可以住在学校, 每天就多出很多时间来学习了。”
    白叔见她小小年纪说话就如此有条理如此有商业头脑, 十分欣赏。他自己也是穷苦人家出身, 后来遇到贵人,学了辨认药材这门技术, 这才做起了药材生意。因为现在下海经商的人并不多, 所以他虽然规模不大, 但是挣了不少, 他也愿意像当初别人帮自己那样, 给这个有缘的小姑娘带去人生的曙光。
    当然, 帮急不帮穷, 如果不是这个小姑娘自己聪明,那么他也不会出手相帮的。
    白叔帮腔道:“这个小姑娘在学校的成绩应该也不差,若是现在不挣点钱,以后上了高中花费更大,说不定你们连学费都拿不出来,岂不是让小姑娘读不成书了?”
    冬梅闻言一怔。
    是啊,现在康静只是上初中,她还能勉强挣够学费,要是等她上高中了,花销更大,到时候说不定就因为家里没钱就只能辍学。
    康静再次道:“娘,家里还有小妹没能上学,要是挣了钱,还能送小妹也去学校念书。”
    这句彻底将冬梅打动了。
    康二妹今年九岁了,本来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但是因为家里实在没钱,冬梅只能送一个学生,康二妹小小年纪只能在家帮着干农活,两个女儿都是她的心头肉,将康二妹留在家里,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也是冬梅的一块心病。
    冬梅听康静这样说,确实动心了。
    “娘,您放心,我还是会好好学习的!”康静保证道。
    冬梅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白叔取出二十块钱给了冬梅,他本来想要立个字据,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他其实做生意这么多年,吃过不少的亏,但是面对康静,他突然想要再相信一次人性。
    但是康静收下钱之后,却坚持让白叔找出纸笔,认真地写了一张字据。她年纪还小,就算立了字据,也是没有法律效力的,于是她让她母亲按了手印。
    白叔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想得这样周到,康静道:“一码归一码,您讲情意,我讲道义,我收了您二十块钱的货款,收据还是要给您的,这上面还写了我们村的地址,您看一下。不出意外的话,一周之内,我们就会背着药材来找您了。对了,您一直在外面的药材市场跑,可以跟我说一下,哪些药材比较畅销,哪些药材收价高,我回去之后好让村里人挖这些药材。”
    白叔笑道:“就算是这样,有些药材你们那边也不一定有的。”
    “确实,越是珍贵的药材就越挑地方。”
    白叔看了她一眼,“你这小姑娘还懂得不少。”
    康静笑道:“都是书上写的,我也是纸上谈兵。对了,您给我们换一些零钱吧,一毛五毛的最好,我们到时候收购药材,二十块钱的找不下来。”
    白叔一想也对,就重新给了她们换了零钱,还将她们背来的药材收下了,额外给了她们两块钱,算是收药材的钱。
    康静由此更加明白这个白叔真的是个好人,这些药材估摸着价值也就一块多,不到两块,但是白叔还是给了两块。
    “行了,天也不早了,你们这个村子我听说过,早些回去吧,免得天黑了还没到家。”
    跟白叔告别之后,康静拉着冬梅从药店中出来。
    直到走出了药店,冬梅整个人都还是愣神的。
    她兜里揣着的二十二块钱仿佛会发烫一样,隔着薄薄的布料,烫得她整个心都滚烫。
    “静静啊,这是真的吗?”
    冬梅用手紧紧地按着钱,生怕被人偷了掉了。
    这二十二块虽然有二十块是货款,但是另两块就算是她一个秋天都用来割茅草卖茅草都挣不了的啊!康静上学学费半学期两块钱,她要存整整半年,省吃俭用,才能存下来。
    而现在,她们只去挖了四天草药,就挣来了。
    忙活了大半天,早上只简单地吃了一个红薯,这会儿肚中早就饿了。
    回去还要走两个多小时,她决定拉着她娘先去吃个饭。
    冬梅进镇上无数次,每次都是卖茅草,一捆茅草连一角钱都卖不到,哪里舍得花钱去吃东西,每次都是茅草卖完就赶紧回家。
    这里的人家多数都是黄土房,家境稍微殷实的人家,每年都会换一次茅草,茅草便宜,自己割又费事,干脆就上镇上来买。
    冬梅被康静拉着到了一间馒头铺。
    卖馒头的是个胖大婶。
    见她们过来,殷切笑着问,“你们要买馍馍吗?要几个?”
    冬梅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康静拉着她过来做什么,这会儿胖大婶一出声,她就惊醒了过来,连忙拉了一把康静,“静静啊,这馍馍老贵了,咱们带来的干粮还有一个红薯,你吃了咱们就回家去了。”
    康静拉着冬梅不让她走,“娘,咱们以后会有钱的,买四个馍馍吧,给爹和二妹也带一个回去,让他们尝尝。”
    胖大婶好不容易才等来了客人,连忙笑道:“俺蒸的馍馍又大又软乎,你们买几个尝尝就知道了,保准你们吃了还想吃呢!”
    冬梅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细面粮食了。以前康静没有上学的时候,逢年过节还能买几斤细面来做馍馍,现在家中一贫如洗,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分钱用,很多年都没买过了。
    康静对胖大婶道:“大婶,我们要四个馍馍,多少钱一个?”
    “五分钱!不贵!”胖大婶笑道。
    五分钱,冬梅挑一担茅草来卖也就五分钱了。冬梅这样想,还是有些舍不得。
    康静其实并不想吃馍馍,她前世什么好东西都吃过了,但是她想让她的家人吃顿好的。
    “这样吧,买三个,我不吃了。”康静知道她娘不可能让她不吃,所以这样说。
    果然,冬梅听她这样说,心里一酸,这些年家里过得确实太过拮据,穿的吃的都是最清贫的。
    大人还好,小孩怎么会不想吃好吃的呢?冬梅这样想,觉得对不住两个女儿,咬咬牙道:“买两个吧,你和妹妹吃,我和你爹就不吃了!”
    康静红了眼睛,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和爹不吃,我和妹妹怎么吃得下去?买两个吧,我们分着吃,另一个带回家,妹妹和爹分着吃。”
    最后还是只买了两个。
    胖大婶的馒头果然蒸的十分松软,她打开蒸屉的那瞬,香气随着热气蒸腾起来,钻进鼻腔,肚子就感觉更饿了。
    康静将馒头接了过来,她掰了一半递给她娘。
    “ 你吃吧,娘吃红薯。”冬梅不接。
    “您快吃吧,您不吃我怎么吃得下去?”
    冬梅知道女儿懂事,她不吃女儿肯定也不会吃。她只好将馍馍接了过去。
    馍馍还有些烫手,冬梅将馍馍送入嘴中,咬了一口。细面香甜的味道霎时间在舌尖的味蕾窜开,她慢慢地咀嚼着,眼中含着热泪,嘴角却由衷在微笑。
    康静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甚至她发达之后,几乎很少再吃过馍馍,就算是偶尔一次两次吃,也是在高级的餐厅,那馍馍都是高级面点师做出来的,比这个好吃太多。
    但是康静手上这半个馍馍的味道,她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娘俩走了快三个小时,终于回到了熟悉的村庄。
    她爹康玉树还在院中编竹篮子,这些竹篮子到了镇上赶集那天,她娘就挑到镇上去卖。通常都不太好卖,这东西是耐用品,家家户户都有。
    但是这也算是一项微薄收入了。
    厨房顶上冒起了炊烟,她妹妹在做饭了。
    家外面是一圈竹篱笆做成的围墙。
    今天走了六个小时的山路,虽然身体抗得住,但是可能是因为康静以前的生活过于舒适了,还是觉得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
    “爹,我们回来了。”
    玉树将头从来竹编上抬起来,问道:“卖出去没有?”
    康静笑道:“卖出去了。”
    玉树大概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听她说卖出去了,也只是哦了一声,又低下头去忙活了。
    倒是康二妹在厨房里听到她们的声音,从门里跑出来,兴奋道:“真的卖出去了?”
    康静将背篓放在地上,弯腰从里面将白面馍馍取了出来,“二妹看,我们还给你和爹带了一个白面馍馍回来呢,你拿去蒸了,和爹分着吃。”
    康二妹年纪小一些,没有想太多,一看到她手上的白面馍馍,眼睛顿时就亮了。
    “天呐!姐,你们怎么会想到买馍馍?”
    二妹都想不起来自己上一回吃白面馍馍到底是什么时候了,馍馍放冷了之后,其实没有什么香味了,但是她还是感觉自己闻到了香味,兴奋不已,将馍馍从她手上接了过去,转身要往厨房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那姐,你和娘呢?”
    “我们已经吃过了。”康静笑道,“这是给你和爹留的,快去蒸上。”
    “嗳!”康二妹这才兴奋地捧着馍馍进了厨房去。
    玉树大概是知道白面馍馍卖得不便宜,家中很多年都没有买过细面了,今天她们去卖药材还舍得买馍馍,大概是卖了几毛钱的。
    “这挖药材可以,比你娘割茅草强。”
    冬梅走了一天,脚也酸了,她拉过一张凳子给康静,自己也拉过一张,坐下之后才笑道:“你闺女多出息,你猜猜我们今天卖了多少钱。”
    玉树没有别的农村男人抽旱烟的习惯,他因为身带残疾,劳动量没有冬梅那样大,看着比又黑又瘦的冬梅年轻不少。
    “多少钱嘛?五毛钱?”
    五毛钱顶天了,他想。
    “两块钱!”冬梅高兴得忍不住哈哈笑道。
    玉树手上动作一顿,猛地将头抬起来,不相信地追问了一声,“多少?”
    他们家附近方圆上百米都没有人家,但是冬梅还是不放心,她压低了声音,“两块钱!别嚷嚷!别让别人听了去,咱们闺女还要做大生意呢!”
    虽然对康静去做生意不太支持,但是对于闺女这样有出息,冬梅还是欣慰的。
    玉树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良久,他才喃喃道。
    他手上这个竹篮子已经编了两天了,还没有编好,要三天才能编完。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竹篮子,估计也就能换来两个白面馍馍,还不好卖。
    冬梅和康静只挖了四天药材他是知道的,四天就能挖两块?
    冬梅一路上都死死地将放钱的口袋捂住,生怕掉了,这时候才将钱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了出来。
    天已经有些暗了,但是玉树还是看到一大堆一毛五毛一块的纸币。
    “怎么会有这么多?”
    冬梅三言两语地将康静要做药材生意的事情说了。
    不像冬梅一开始的反对,玉树一听就表示了支持。
    “好啊!咱闺女有出息!”
    一辈子都在地里刨食,穷了一辈子的玉树也被人看不起了一辈子,他并不笨也不懒,只是因为腿带残疾实在是没办法。现在有这样一个挣钱的机会,他立马就知道自己应该紧紧地抓住。
    “咱们明天就上山挖草药去!”玉树道。
    康静笑道:“就咱们一家人能挖到多少?我们当然也要挖,也要发动村上人去挖,挖来之后卖给我们,然后我们再送去镇上的药材店,白叔厚道,价格上不会亏待咱们。”
    虽然康静做过药材生意,但是那也只是后来几年的,对现在的行情还真的不太清楚。但是白叔是个厚道人,肯定不会亏待他们的。
    玉树很快就将思想转变了过来,他们一家人挖确实挖不到太多,发动村里人去挖,虽然利润薄,但是若是挖得多还是能挣钱。况且,就他们一家挣钱,村里人看了肯定会有意见,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带着村里人一起挣钱。
    康静想了想,这事情,还得去找村长说道说道,让村长出面,这样村民们能卖他一个面子,不然光是康玉树一家人,谁都知道他们一家穷得叮当响,肯定会以为他们没钱收购不愿意相信。
    康静将想法和康玉树一说,康玉树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康玉树想了想,和冬梅商量了一下,家中养了两只鸡,一公一母,母鸡要拿来下蛋孵小鸡,公鸡本来是养着过年的,现在只好将公鸡捉去送给村长,让村长出面帮忙说道了。
    冬梅虽然舍不得,但是也只能这样没有别的办法。
    是夜,玉树就提着公鸡去了村长家。
    村长对于玉树的到来有些惊讶,玉树将来意一说,果然连村长都有些怀疑。
    “四叔,咱们一个村的,俺们一家都住在村里,洗涮自家人的事情,我玉树会干吗?只要村里人按着我们的要求挖来草药,见药就给钱,不拖欠,给现钱。”
    村长也姓康,叫康敏。算起辈分来,玉树要叫他一声叔。
    康敏想了想,玉树这样说也没错,他吃饱了没事干才会来干这种得罪人的事。可是康家是全村公认的困难户,家里穷得叮当响,会有钱给?
    康玉树过来之前,康静就跟他说过,要是村长不信,就说第一天挖回来的她们就收,收了就给钱。
    村长见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估摸着不是假话。
    现在地里的活路都忙活得差不多了,就等着收获了,现在也有时间上山去挖草药,要是能挣点钱,那再好不过了。
    况且他还收了玉树一只鸡呢!这可是宝贝!
    于是康敏拍了拍胸脯,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天还不大亮,康敏就在村口的那颗古树下,敲响了锣。
    这锣是有大事的时候才会敲响的,听到锣声的不管手上有事没事都赶了过来,陆陆续续的,人就差不多到齐了。
    玉树一家人也赶了过去。
    康敏将玉树要收购药材的事情说了。
    康静就站在人群中。果然如她说猜想的那样,村民听到她爹要收购药材,都很不相信。谁都知道她家很穷。
    康玉树就站在一旁,听着人群之中的置疑声,憋红了脸。
    他没本事,村里人都瞧不起他。
    玉树以前听到这样的话,肯定只能尴尬一笑。现在却可以昂首挺胸,信心十足。他大声道:“大家伙儿听我说,我确实要收购药材,大家也不用担心俺没钱收购,或者是拿你们来玩笑,都是一个村住着的,我吃饱了但没撑着,不会干这种得罪人的事!你们放心,今天挖来的药材,只要是我要收购的药材,我下午就给大家称了,当场收购,当场给现钱!”
    玉树这样保证之后,有的人相信了,有的人还是不信。
    其实相信的人心里还是会犯嘀咕,但是现在是地里没什么事,本来就准备要上山去找点货。
    “行,我信玉树不是那种乱来的人。玉树你就说吧,你要收购什么药材?我去挖!”一个本姓的族人,也是本家说道。
    玉树见终于有人附和,松了口气,只要今天有人能挖到药材拿到钱,明天就会有更多的人去挖。
    “我和康静会带着你们去挖,没看到药材之前也不好跟你们描述,到时候给你们挖一根做样,你们照着辨认挖就行。”
    那本家大哥比较痛快,“成!”
    有一就有二,还有几个村民也附和要一起去。
    除了康二妹留在家看家,康静和父母都背着背篓和锄头,带着那几个要跟着一起去挖药的村民往大山深处走去。
    她和她娘前面已经去挖了四天,大致知道什么地方有草药了。
    留在大树底下的村民望着一群人远去的身影,面面相觑,对视的目光中都是怀疑和不相信,但是又担心若是真的自己错过了怎么办?
    犹豫了一会儿,康静他们就已经不见了身影。
    到了地方,康静四处辨认草药,给村里几个本家叔伯婶婶拿着当样本挖,挖了好几种草药之后,大家就散开了。
    这里不愧是后来的草药之乡,草药的品种非常多,而且长势都很好,这里不管是光照还是土壤成分都得天得厚,十分适合草药生长。
    康静挖了十几种草药,拿回去明天分给村民作为样本。
    一天下来,一家人也挖到不少,见时间不早了,就开始往回走。
    村口已经有不少凑热闹的人在等着了,有两个先回来,将挖到的草药篓子放在一旁,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等待康家人回来。
    夕阳快彻底落下山之前,康家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原处。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挖草药的人都已经回来了,大家都想要看看,玉树到底是不是在吹牛。
    冬梅回家去取东西,玉树和康静留在大树底下。
    “咋样,玉树,我这药材给我收了吧吧?”一个婶婶着急地率先问道。
    玉树点点头,“放心,她二婶,冬梅回家拿秤去了。”
    康静开始一个药篓子一个药篓子地查看,将他们挖错的药材都挑了出来。
    她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些药材要是卖给白叔能卖多少钱。
    因为现在的药材是新鲜的,但是她们送去卖给白叔的时候要是干药材,还需要自己晒干,价钱肯定不能按干的收,康静大致估算了一下,将玉树叫到一边,告诉他大致的收购价格。
    一斤药材平均一毛钱,有的人挖得多一些,挖了五六斤,这一天的收入也就是五六毛钱。
    日收入六毛钱对于他们这里来说,算是一笔很高的收入。
    眼睁睁地看着康玉树一个一个地称,冬梅一个一个地给钱,旁边围观的人眼睛都红了。谁能想到康玉树竟然是来真的!他们本来没吃饭就巴巴地守在这里,就是想看康玉树要怎么将这场闹剧收场,没想到人家真的要收购。
    六毛钱啊!
    康静家旁边不远的马大婶第一个嚷了起来,“玉树啊,明天俺能跟你们一起去挖药材不?”
    康玉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笑道:“当然可以啊。想去挖的都可以去,带好水带好干粮,要走很远的路,而且,要去的,今天我们就将收购的药材样本给你们,明天你们就照着这个挖。”
    一时间,所有人都涌了上来,要从他们这拿一个样本。
    第二天康静不必带着他们去挖了,他们自己拿着药材就可以比对着挖。但是康静父母依旧上了山,康静则和妹妹一起,在家处理昨天挖到的药材。
    这些药材都还沾着泥,需要处理。
    康静对处理药材也十分有心得。她前世为了做好生意,样样都亲自学习过。
    而且他们这海拔高,太阳光照足,药材晒着,两天就能干透。
    这一天因为挖的人多了,草药的量也大幅度地提升。玉树还没有学会辨认药材,她只能亲自出马,将村民挖的那些看着相似但是其实不是的杂草挑了出来。
    这挖草药的人里就有前面想要给她做媒的赵婶。
    赵婶不比那些后生和年轻人,她总是记不住草药的样子,对比着草药挖,挖得太慢了,后面她看着像,就直接挖了,所以虽然挖了一大背篓,但是其中大半都不是康静他们要收的药材。
    康静将她背篓中挖错的草药全部都剔了出来。
    眼看着地上被剔出来的杂草越来越多,本来还因为挖得最多备受羡慕的赵婶就不干了。
    “我说康静啊,你一个小姑娘哪里会辨认药材啊,这些可是我对比着你们给我的草药挖的,你都给我剔出来了,我还卖什么钱啊?你们是不是想要将这些草药当成杂草先丢出来,后面再偷偷地捡回去?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人,你们这样可不厚道啊!”
    康静回来得久了之后,遥远的记忆就慢慢地浮出来了,她记得这个赵婶的一些‘丰功伟绩’,总之不是什么厚道人,总是爱占小便宜。
    康静随手抄起一根被她剔出来的杂草和别人挖的草药做对比,“你自己看,这两颗是一样的吗?”
    这两颗草药虽然表面看起来有些相似,但是背面就完全不同了,别人挖的草药背面是红色的,她的是白色的。
    村里人都知道赵婶的性子,怕她再闹下去,惹得康家人不高兴,不收草药了就把大家伙儿都害了。连忙帮腔,“就是,赵婶,你看你自己贪快贪多,挖了一堆杂草回来,人家是收草药的,又不是收杂草的,你这样就没道理了啊!”
    “就是就是,说得不错,明天去挖草药,将眼睛擦亮点,好生辨认一下。”
    “赶紧的,天都要黑了,我们还等着称了回家吃晚饭呢!”
    赵婶被一堆人挤兑,想发火,又担心康静他们不收自己的草药,只好不甘不愿地住了嘴。
    康静挑捡杂草,她爹称重,她娘给钱。即使这样分工合作,因为今天挖的草药不少,还是弄到了天黑才弄完。
    村民都拿到了钱,将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有人问道:“明天还挖吗?”
    那二十块钱只花了不到五块,玉树点头,“挖!”
    第二天康静带着二妹处理了一天,才将所有的草药处理好,将第一天晾晒干了的草药收了起来。
    就这样挖了几天,康静称了一下所有干草药汇总已经超过四十斤了,那二十块钱也没剩下什么了,就跟她娘说第二天要去将这些草药卖了。
    玉树和冬梅这几天都有些担心,担心康静认错草药,草药卖不出去,终于要到去卖草药了,两人更加担心了。
    “明天你和你爹去吧?村长家有马,跟他租一天,拖去镇上。”
    村长家的马车是村上唯一一辆,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借给村里人去镇上采购东西。
    不过这次是给钱租用,康敏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康玉树早年的时候也跟着赶过马车,这次就由他跟着康静一起去镇上卖草药。
    白叔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亲自查看了他们带来的草药。
    这些草药都不是他们平常通收的那种,处理得很好,几乎没有发黑发霉的,看着色泽明亮,能卖个好价钱。
    “这些草药真不错,黄泽,将这些草药搬去过称。”
    黄泽就是上次那个年轻人,他依言过来将草药从马车上搬下去称。
    “师傅,要全部倒出来看一下吗?”
    这是收购的规矩,很多卖药为了增重会在蛇皮口袋底下装石头泥土之类的,甚至有些会用别的东西鱼目混珠。
    “不必了。”白叔相信这个小姑娘,这些草药处理得很好,可见这个小姑娘是真的懂草药的。他很好奇,她一个山村小姑娘怎么会对药材这样了解呢。她应该不可能是从书上学的。但是一时间他也不好问,小姑娘也不说实话。
    玉树一直担心药材卖不出去,现在听白叔说都收了,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白叔经常在外面跑药材生意,对这些药材的收购价也算是烂熟于心,有些药材比较珍贵,五毛八毛一块多一斤都有,这批货卖下来,净赚了十来块钱。
    出了白叔的药材铺,强烈的阳光乍然从头上照下来,晃得玉树头发昏脚发虚。
    他突然晃了一下身体,一旁的康静眼疾手快扶住他,“怎么了爹?”
    玉树用手扶住额头,转头看向她,“闺女啊,爹不会是在做梦吧?”
    康静笑道:“当然不是,您摸摸,那么大一卷钱在您的口袋里装着呢!”
    玉树果真伸手摸了摸口袋,触到那卷硬纸币,整个人才完全相信过来,他们是真的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挣了十来块。
    玉树和康静买了四个白面馍馍,又买了几斤细面粉。
    他们自己做能做好些个馍馍呢!
    因为用马车拉,回到家的时候还早,等了一个小时,上山挖草药的人才回来。
    康静有些惊讶地发现,来卖草药的人中有生脸。
    原来是隔壁村的听在这个村的亲戚说他们在收购草药之后,加入了挖草药的大军中。
    这天收到的草药比前几天都多,忙到天黑都没有忙完,打着松明灯将草药收了。
    第二天来的人就更多了,隔壁村来了几十号人。
    玉树他们已经不跟着去山上挖草药了,因为收来的草药太多,康静和妹妹两个人处理不过来,一家人就留在家处理草药。
    过了几天,康静和她爹再次上镇上去卖草药。
    如此卖了三轮,康静父母都已经学会辨别他们要收购的草药了,而康静也到了开学的时间了。
    康静开学这天,玉树刚好要送草药去镇上,将她的被褥之类的一起放在了马车上,冬梅和留在家中处理药材。
    现在挖草药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收购的也越来越多,几次下来,已经挣了一百多块。
    这在以前是完全不敢想的,一家人也不敢声张自己挣了钱,人心难测,谁都说不好别人知道他们家有这么一笔巨款之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他们一家人也并没有将生活改善得太明显,吃的细面和买的肉都藏起来,不在人前吃,穿的衣裳也破破烂烂没有变化。
    家里有钱了,康二妹也能上学了。只是小学都在镇上,康静不想康二妹也像自己那样,小学六年都是这样走过来这样辛苦,就提议在镇上租个房子,她和二妹住在那里,也免得二妹每天都跑来跑去了。
    冬梅本来有些不放心,但是也还是心疼女儿。
    而白叔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主动提出自己药材铺后院还有一间空房没人住,姐妹俩可以住在这里,吃饭也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吃。
    康静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感激白叔才好。
    冬梅和玉树本来就不太放心姐妹俩在镇上租房子,白叔对他们来说,是贵人,也深深地信任他。
    玉树提出的补偿房租也被白叔拒绝了。白叔就是送场人情,他并不缺这点钱。
    为了方便接送姐妹俩,玉树决定购置一辆马车,方便点,总是租村长家的,既费钱又不方便。
    时隔几十年,康静再次回到这座破烂的初中母校。
    现在的初中都需要考,成绩差的还不能上初中。
    她是以全镇第三的成绩考进初中的。
    家里条件改善了,玉树给她们姐妹俩置办的都是好东西,衣裳也买了几套,让她们在学校穿。
    学校和记忆中没有什么差别,有了前世的经历,康静更加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所以她潜心学习。
    这个时候学生的条件都参差不齐的,有些稍微好一些的,能每天吃到热乎饭,更多不好的,每个星期从家里带来干粮,每天就吃那个。曾经的康静就是后者。冬天还好,夏天干粮一放久了就坏了,吃了经常拉肚子。
    就这样,很快一周过去了,康静见到了来送药材的玉树。
    这次玉树送来的药材比前几次都要少很多。康静有些奇怪。
    “药材都被挖空了吗?怎么这次这么少?”
    她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们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了我们是将药材送到白先生这里来卖,都说我们心黑挣差价,要自己运来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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